饕餮貪婪的聲音在帝秋的耳邊響起,“好香啊。”
帝秋眯著眼睛看過去,圓形防護罩自帶光照效果,但在淡淡的光芒下,麵前的黑影依舊看不真切。
隨著與黑影距離的拉緊,那股讓帝秋覺得很不舒服的感覺越發濃鬱。
是被汙染的魔力沒錯。
但在被汙染的魔力之中,卻又隱隱約約透著自己熟悉的魔力。
就仿佛是自己的魔力被改造成了那副惡心的樣子。
他放緩了移動的速度,緩緩朝著黑影靠近。
就在距離黑影隻有五六米的時候,他停住了前進的步伐。
饕餮急了:“怎麼不走了?”
帝秋沉默兩秒,若有所思將手從屏障中伸出,當手臂完全伸直的時候,掌心碰到了一堵看不到的牆壁。
帝秋:“有結界。”
饕餮“咦”了一聲,快速將頭伸出了屏障,嘴裡發出“烏魯烏魯烏魯”的聲音。
隻見它的頭朝著結界撞了兩下,沒撞開後又將腦袋縮了回來,然後有些擬人化地盤起兩條後腿坐在了地上,腦袋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到屏障裡麵,接著又透過屏障滲到了外麵。
“呸呸呸,”在帝秋帶著要挾的目光中,饕餮強忍著甩腦袋的衝動,將吞進嘴裡的水吐了出來,一邊吐嘴裡還一邊罵罵咧咧,“麻了我一嘴。”
帝秋:“你剛才在咬結界了?”
饕餮:“是啊,沒咬開。”
帝秋眼睛悄無聲息地朝著饕餮的尾巴掃去,就見饕餮的尾巴這次甩到飛起。
他發現饕餮雖然努力控製自己的語言和動作,但它的尾巴卻總是能出賣它的心情。
隻要是它不爽的時候,尾巴就會開始煩躁地甩動著。
甩動的速度和不爽的程度直接掛鉤,帝秋還是第一次見饕餮把尾巴甩得這麼快。
帝秋:“什麼叫‘麻了你一嘴’?”
饕餮:“這個結界很奇怪。”
“對了,小子,我先問你,這裡是星際時代,彆人用的都是異能,為什麼唯獨你用的是魔力?”饕餮當時剛被帝秋從儲物空間中拉出來,對周遭的一切都不了解。
後來它跟著安吉拉在獸星待了那麼久之後,它也漸漸從安吉拉和其他人口中得知了這個星際時代的情況。
雖然它記不清當年封印自己的人是什麼人、長什麼樣子了,但那個封印如果真的那麼好破開,它早就自己掙脫開了好嗎?還用傻傻地等在這裡,給這個小屁孩送上門來簽個什麼狗屁契約?
自己用儘全力都無法解開的枷鎖,這個小屁孩居然一捏就開了,說他跟那個男人沒關係它都覺得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饕餮審視地打量著麵前的少年。
天使的麵孔,魔鬼的心腸。
這個少年,該不會就是……
饕餮忽然一拍爪子激動地喊了一聲“啊!”,立刻引起了帝秋的側目。
羊羔瞬間住了口,身後的尾巴愉悅地搖擺起來。
不會錯的,它已經發現少年的秘密了。
少年就是——那個該死男人的子孫後代!
哈哈哈哈,沒想到吧,本神獸不僅熬死了男人,還熬出了小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被男人囚禁之仇、被少年要挾之怨,新仇舊恨它全都要算到少年的頭上。
嗤嗤嗤嗤,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替自己報仇,桀桀桀。
饕餮的眼睛漸漸變得猩紅,忽然它“哎呦”一聲,倒在地上痛苦地打起滾來。
啊,好疼。
該死的,忘記和少年的那個契約約束了,隻要它心裡對少年產生什麼惡意對想法,契約的力量就可以立刻讓自己痛不欲生。
帝秋莫名其妙地看著在地上打滾的饕餮:“。”
這老年獸該不會是老年癡呆了吧?
一會兒又氣衝衝地搖尾巴,一會兒又開心地搖尾巴,一會兒又滿地打滾。
腦子好像有點大病?
“你心裡又在七想八想地想什麼呢?”帝秋冷冷開口。
又在想怎麼殺自己?
饕餮趕緊壓下對少年的惡意,努力從地上爬起來,艱難道:“我,沒,沒什麼,我就是吃壞了肚子,肚子疼,才不是什麼契約的力量在作祟。”
絕對不能讓少年知道,他就是那個男人的後代,要不然以少年陰毒的心思,肯定會有所防備的。
哼哼哼,本神獸就暫且讓你再逍遙快活一陣子。
哎喲,又開始疼了,嗚嗚嗚嗚。
帝秋:“……”
瑪德智障。
“你剛才問我為什麼我會用魔法。”帝秋努力將話題拉回了正軌,“很簡單,因為我是魔王。”
饕餮:“!”
果然,他是魔王的後人!
它猜得果然沒錯,當年抓住它的那個男人,似乎就自稱什麼魔王。
饕餮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還好它有先見之明,在之前少年詢問男人訊息的時候,將最後僅有的一點記憶隱藏了起來,機智地沒有說出來。
帝秋俯視著饕餮:“你問這個乾什麼?”
饕餮:“哦,就是,我發現,這個結界似乎也是用魔法構成的,所以才問了這麼一句。對了,這個結界是用魔法構成的這件事情,你應該知道吧?”
帝秋“哦”了一聲,“知道。”
何止是知道,他還有點熟悉。
這個結界裡麵有和他的魔法氣息同源的魔力。
在以前的魔法世界,魔力的產生是有個過程的。
魔法師會將周圍的魔法元素吸入身體中,經過身體的加工轉化成魔力,再釋放出來。
因為加上了魔法師的加工,所以每個人的魔力氣息會有所不同。
周圍的魔法元素是一樣的,但魔力的轉化精度和容量不同,也就導致了釋放出來的魔法強弱差異。
不如說他,他可以無差彆吸收周圍所有的魔法元素,並200%地將魔法元素轉化成魔力,所以他是魔王,是世界最強。
但有些人,隻能吸收某一種元素,比如說火元素、水元素等等,在他眼裡可以說能力十分貧瘠了。
隻要周圍有魔法元素,他就可以源源不斷地產生魔力。
但這裡是星際時代,自從他醒來後就發現周圍是沒有魔力元素的,有的隻是殘存在世間還沒有被二次使用的備用魔力。
所以他隻能靠吸收這麼保存在晶石中的魔力來獲得力量,繼而使用魔法。
這就好比讓拔掉了老虎引以為傲的鋒利牙齒,老虎隻能靠假牙來啃咬食物一個道理。
帝秋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看不見的透明結界上。
但目前為止,他感受到的魔力,都是自己殘餘的魔力。
不管是荒原區蟲族體內的汙染魔力也好,還是晶石裡麵的魔力也罷,乃至於現在麵前這個結界中的魔力,也是自己的殘餘魔力。
難道這世界上
還有和自己一樣的穿越者?
那個人不僅會很多魔法,居然還動用他的魔力?
魔王大人的眼中瞬間湧現出殺意。
魔力散落在外,也沒有寫名字,久而久之便成了無主之物。
但用他的魔力傷害他要保護的魔獸,那就是該死。
帝秋這次同時伸出了兩條手臂放在了屏障,饕餮暗中打量著少年的動作,隻見少年變掌為爪,兩隻手抓著水流,開始向外撕扯。
隨著他的撕扯,原本沒什麼奇怪的海域以他的手掌為中心,出現了一道顏色和周圍十分不同的線條。
接著,線條仿佛布料一樣出現了皺巴巴的褶皺,隨著他兩隻手距離的不斷拉開,“布料”也被撕扯了開,露出了藏在裡麵的隱秘。
濃霧散去,饕餮終於看清了山尖尖上的黑影是什麼。
那似乎是一個人,從它這個角度看,依稀能夠看到一頭泛黃的頭發在海水中飄蕩。
那人全身捆著鎖鏈,兩條手臂上被鎖鏈高高拉起,全身綁在了山尖上。
人?
海底怎麼會有人?
這人還活著嗎?
他怎麼會被鎖在這種地方?又是誰把它鎖在這裡的?
無數個疑問出現在了饕餮的腦海中,就在它思忖間,剛才被它懷疑到底有沒有死的“人”忽然動了一下。
因為距離有些遠,在加長長長頭發的遮擋,它看不清那人的臉,隻能看到那人的手臂晃動了一下。
隨著那人手臂的晃動,超繞在他身上的鎖鏈也跟著搖晃了兩下。
鎖鏈搖晃的瞬間,周圍的海水毫無征兆地跟著翻湧起來,在這激蕩的波濤之下,圓球也跟著晃動了幾下。
饕餮有些詫異:“控水?這人是什麼人啊?”
它這句話半是自言自語,半是對著身邊的少年說的。
沒有等到少年的回應,它下意識扭頭看去。
就見少年臉上帶著它從未見過的陰鬱,藏在袖口中的手掌被少年握成了拳頭,全身寫著“老子現在很生氣,彆惹老子”這幾個字。
饕餮瞬間不說話了。
有點可怕是怎麼回事?
帝秋操控著圓球開始朝著那人緩緩靠近,隨著距離的拉近,饕餮這才發現它看到的並不是什麼人類,而是一個鮫人,哦不,在這裡應該是叫人魚才對。
腰以下的位置是一條長長的尾巴而並非雙腿,隻是它的尾巴被纏繞在鎖鏈之中,它剛才沒有看清。
當饕餮看清楚人魚的時候,人魚似乎也發現了他們。
鬼魅一般朝著四處翻動的頭發
那是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睛,眼睛裡麵除了黑色再也沒有其他顏色。
人魚憤怒地嘶吼著,身體開始劇烈地搖晃著。
隨著它的搖晃,整片海洋也開始劇烈地翻騰起來。
帝秋和饕餮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的海平麵之上,卷起了比平時強上數倍的滔天巨浪。
本就不太平的激流之中出現了一個接一個的漩渦,幾米高的巨浪不斷拍打著礁石,讓本就體力匱乏的選手們越發雪上加霜。
在越發恐怖的海浪之中,選手們一個接一個地按下了場外求助,想要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看著這怪異的變化,周厲幾人停下手裡的動作,麵麵相覷。
周厲:“額,這應該不是帝秋弄的吧?”
宋陽:“你擔心他出事?”
周厲:“……”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不太擔心他
,我反而比較擔心這片礁石。
人魚使勁搖晃著水流,想要阻止陌生人的靠近。
可這些讓海平麵上的選手聞風喪膽的巨浪,對眼前的人而言卻如微風拂麵一般微不足道。
圓球沒有任何減速,終於來到了人魚麵前。
帝秋的目光首先落到了人魚的臉上。
昔日俊美溫柔的臉上隻剩下原始的憤怒和恐懼。
當帝秋看到對麵人魚的眼睛時,難言的憤怒瞬間從胸腔蔓延出來。
那雙原本貴族一般的漂亮紫色眼珠居然不見了,隻剩下兩個空洞洞的眼眶!
人魚全身遍布著大大小小的醜陋傷疤,原本即便是在水中都會閃閃發光的藍色鱗片不僅失去它原本的光澤,變成灰蒙蒙的一片,甚至還少了很多鱗片。
人魚曾經的頭發是比太陽還要燦爛的金色,現在卻變成了毫無營養的枯草。
鎖鏈捆縛著它,將曾經最向往自由的人魚囚禁在此,就像折斷了羽翼的飛鳥。
心中五味雜陳,這是他最心疼的一次。
騎士瀕死時他難受過,公主受傷時他痛心過,月光石化時他戰栗過。
可沒有哪一次,有現在這次來的煎熬。
帝秋伸出手想要去安撫人魚,手剛伸到人魚的麵前,人魚忽然張開嘴巴,露出尖銳的獠牙,一口重重咬在了帝秋的手臂上。
鮮紅的血液頓時從傷口處蔓延進了海水之中,又迅速被洶湧的海水衝散。
饕餮心中一驚,本能地向後退了兩步。
媽耶,居然動口咬這個小魔王,你是不想活了啊小人魚。
然而想象中的憤怒並沒有出現,帝秋眉頭皺了一下,接著伸出另一條手臂放在了人魚的頭上,輕輕撫摸起對方的腦袋來,“晶晶,彆害怕。”
人魚渾身一僵,咬住帝秋手臂的牙齒也隨即一鬆。
它茫然地用空洞的眼睛左右環顧,看起來可憐極了。
帝秋將手臂從水中縮進圈裡,饕餮盯著他的手臂看去,就見手臂上出現了一排顯眼的牙印,鮮血順著猙獰的傷口汩汩冒出,沿著手臂向下流到了手掌上。
饕餮看了眼帝秋的表情,一向嬌慣怕疼的少年此刻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它試探著問道:“你不用治療魔法處理一下傷口嗎?”
帝秋搖了搖頭:“我不會治愈係魔法,沒事兒,傷口不深,死不了,先幫我看看怎麼把這該死的鎖鏈解開。”
饕餮目光又落到了猙獰的傷口上,其中一個最深的傷口似乎是從上一直貫穿到了
這還叫傷口不深?
你什麼時候這麼堅強了?
你不是小公主嗎喂?
你這樣我有點不適應啊。
吐槽歸吐槽,饕餮的注意力還是被拉到了鎖鏈上。
自從被帝秋摸了一下額頭後,人魚就沒了動靜。它神情恍惚地靠在身後的石頭上,一張茫然的表情就像傻了。
饕餮看了鎖鏈一會兒,“這好像不是普通的鎖鏈。”
“這個鎖鏈的另一端扣進了人魚的身體裡,似乎是在不斷從人魚體內吸取力量。”
“但人魚體內的力量很強大,鎖鏈無法完全吸收,溢散出來的力量就變成了礁石區地帶的能量場。”
“你如果想要救人魚出來,得先把它身上的倒鉤取出來。”
帝秋也看到了饕餮所說的倒鉤。
漆黑的鎖鏈上麵延伸出了兩個突兀的鉤子,兩個鉤子分彆扣在人魚的鎖骨之中,將人魚牢牢釘在了山體上。除此之外,在人魚的尾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