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薑羿吃過早飯後,慢慢踱步,來到了小鎮的東街。
這是鎮上最熱鬨的一條街道。
菜農們早早就挑著籮筐,來到街邊找了位置坐下,叫賣著剛摘的菜;小販擺好攤吆喝著,招攬顧客;商旅行人在街道上往來,顯得分外喧囂嘈雜。
街道兩邊賭坊、酒樓、茶鋪,以及各種珠寶店、胭脂店先後打開大門,開始營業。
薑羿穿過長街,來到街頭一處空曠的空地上,拔出了腰間的長刀,在人來人往鬨市之中緩緩練起了刀法。
和以前不同,這一次,他的刀法動作很慢,非常的慢。和他從前迅疾、淩厲的刀法風格完全是天地之彆。
練功講究靜心凝神,心境平和,最忌諱的就是乾擾。
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名門大派會建立在深山老林之中的原因,隻有隔絕了世俗的嘈雜紛擾,才能更好的靜下心來修煉。
從來沒有人像薑羿這樣,在鬨市之中練功的。
大街上小販吆喝聲、行人的對話聲、遠處賭坊裡的喊叫和怒罵聲,紛擾雜亂。
一人牽著馬從薑羿身旁走過,馬蹄落地發出哢噠哢噠的脆響。
十米外,買了兩個饅頭,準備付錢,突然手一滑,銅錢掉落地麵,發出叮的一聲響。
各種各樣聲音或輕或重,或尖銳或低沉,一股腦鑽入薑羿的敏銳的耳朵,擾亂他平和的心境,讓他一陣心浮氣躁,讓他完全無法靜下心專注於刀法的修煉。
這些外界的乾擾,就像是一顆顆石子落入他的心湖,蕩起一層層的漣漪。
心境被擾亂,刀法的動作自然也就無法保持圓潤,產生了一絲凝滯。
薑羿也不懊惱,眼瞼低垂,保持抱元守一的狀態,緩緩運轉內功心法,如同是擦拭灰塵一般,將身周的嘈雜聲音從心中抹去。
心境又慢慢恢複到波瀾不起、靜如明湖的狀態。
他重新擺出起手式,開始練起他那慢的如同蝸牛的刀法。
拔刀,踏步,揮斬!
隻是一招最簡單的刀法動作,薑羿施展開來,卻需要一刻鐘的時間才能完成,就像是將動作放慢了百倍一般。
薑羿之所以選擇在鬨市之中練刀,絕不是為了嘩眾取寵。他不僅僅是在練刀,更是在練心。
每一次揮刀,他都在斬殺外界雜音,更斬去自己心中的雜念。
同時,將刀法速度放慢之後,薑羿也能更清晰的把握住自己揮刀之時,每一寸動作中的最細微的力道轉變,自己的心神情緒對刀法的影響。
……
在薑羿十幾步外的街邊,有兩個菜農看著薑羿緩慢的練刀動作,不由大為奇怪,竊竊私語起來。
“老何,這小夥子是誰啊?”
“不認識啊,一大早就看他在那兒練刀了。”
“哪有人會練這麼慢的刀法?這小夥子怕不是修煉了什麼邪功,走火入魔了吧?”
“你還彆說,看他的樣子還真有些像。”菜農老何頗為讚同的點點頭。
一對年輕的夫婦帶著小孩從薑羿身旁走過。
小孩手裡拿著一根冰糖葫蘆,正吃得津津有味,看到薑羿的動作後,停住了腳步,好奇地問道:
“爹、娘,那位大哥哥在做什麼?是在修煉什麼神功嗎?”
夫婦倆人看了眼薑羿,慌忙拉著小孩快步離開,一邊警告道:“這是個瘋子,你彆靠近他,小心他發瘋過來咬你。”
小孩被嚇的一個激靈,又偷偷轉頭掃了眼薑羿。
聲音如風,鑽入薑羿的耳中,隨後又不留痕跡的消失,沒在薑羿的心裡留下半點痕跡。
時間緩緩流逝。
太陽緩緩從東邊的山頭移到頭頂,然後又慢慢向西墜落。
直到天色變暗,街上行人漸漸稀疏,薑羿才從那種極慢、極緩的狀態中恢複過來。
“呼!”
長吐了一口氣後,薑羿收刀入鞘,邁步走到不遠處一家酒樓,對著小二吩咐道:“給我上一桌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