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進祿湊過來看了一眼,就笑了,“大兄弟,你怕不是逗我呢,五百塊錢,換這條金鏈子?老子還進拘留所蹲了五天呢,在你眼裡就值這五百塊?”說著冷笑一聲,神情都變得陰狠起來。
五百塊,確實差的太多了。
林建民無措的看著劉進祿從李學兵手裡拿走了項鏈,他覺得還有辦法,隻是他還沒想出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李學兵卻拉住了劉進祿。
“大哥,我能不能跟你走?”
林建民愣住了,劉進祿也愣住了。
“你跟我走?走去哪兒?去乾嘛?”劉進祿一臉好笑。
李學兵看了看劉進祿身後的工程車司機,沒有說話,劉進祿見狀,笑得越發輕浮了,“小夥子,你碰上這麼個冤大頭肯替你扛事兒,比跟著我好,我就是收小弟,也得十幾歲能提刀能打人的,你?雖然腦子挺好,辦事兒也狠,可是太小啦,連一腳都扛不下,我帶著你乾嘛呢?”
李學兵握緊了拳頭,身子控製不住的在微微發抖。
劉進祿走後很久,李學兵就保持著那個姿勢,站在那兒沒動。
林建民喊了他幾次,他都沒有反應,直到林建民用力扳過他的肩膀,才看見他在哭。
共處一室這麼久了,這還是林建民頭一回見這個孩子哭,對李學兵的失望漸漸淹沒在孩子的眼淚裡,因為他辦的這些事兒林建民差點都忘了,他也隻是個六歲的孩子而已。
“彆怕,他們不要你,叔要你。”林建民抱住了學兵小小的身子,用力的把他圈在懷裡,希望他不再害怕。
第二天,收攤以後,林建民跟周小娥並沒有急著回家,而是通過學兵的描述,找到了劉進祿開的五金店。
夫妻倆騎著賣雞蛋餅的三輪車,跟這鋼筋水泥的建材市場顯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林建民進去了好一會兒才出來,對上周小娥的目光,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成了?”周小娥瞪大了眼睛,說不出是喜是憂。
林建民點了點頭,揚了揚手裡的紙,“成了。”
他用五百塊,換到了劉進祿一句承諾,五年內,隻要他能拿出一萬塊來,劉進祿就把那條金鏈子還給他,如果五年做不到,那劉進祿可以隨意處置那條金鏈子,五百塊,就算是利息了。
“原來想著該過年了,給你和孩子們都買件新衣裳,這倒好,一夜回到解放前了。”林建民調笑著緩解氣氛。
然而周小娥並不覺得失望,她握了握林建民的手,“沒事兒,錢還能再掙,咱們慢慢來。”
年關將至,棉紡廠裡好些外地的員工都放假走了,而這些人卻是在廠門口吃早餐的主力,林建民的生意也沒了往日的熱鬨,周小娥就留在家裡幫張紅英準備過年的東西,早上就不跟著林建民去擺攤了。
林有糧帶著三個兒子去李老栓家放了一回狠話,李老栓好些天都沒什麼動靜,到臘月二十三祭灶這天,村裡的小學放假了,芳芳照舊跟著大偉跑出去玩,學兵在家裡看著秀秀和剛子,剛子已經會滿地爬了,秀秀卻隻能坐著看,小姑娘的細胳膊細腿兒發育確實沒有男孩子快。
張紅英買了麻糖回來,用草料拌了玉米麵準備祭灶,使喚孩子們出去把人都找回來,灶王爺要點人口了。
大人們都在家,一開始是林建國出去找了大偉回來,可芳芳卻沒跟著。
大偉說芳芳想上廁所提前回來了,林建水當時就有點急了。
“大過年的,家家戶戶放鞭炮,芳芳膽子不定在哪兒躲著呢,再出去找找,肯定沒事兒。”張紅英很鎮定,大家夥兒也跟著安下心來。
家裡的大小男人這回都跑出去找了,連一向跟田鳳霞不對付的王麗珍也出去了,平常什麼也不怕的田鳳霞直接就急哭了,可也不敢耽擱找人,人都走後,張紅英突然腿一軟跌在了地上。
周小娥趕緊跑過去扶她,老太太卻顫抖著抓住了周小娥的手腕,“芳芳……”
“媽,芳芳肯定就是貪玩,沒事兒的!”周小娥說是這麼說,可她自己也怕的很,但是芳芳天天在村裡跑著玩,對村裡那麼熟,肯定沒事兒的。
村子裡祭灶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嫋嫋的炊煙是家家戶戶都在點火做飯,跑出去找的人有回來問得,可是天都黑透了,也沒找到芳芳的影子。
林建水跑去村委會打了報警電話,可警察說失蹤不滿二十四小時派出所不管,讓附近親戚家再找找。
一家人都快急瘋了的時候,芳芳卻自己揉著滿臉鍋底黑的小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