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這並不是九重鷹的突發奇想。
解說員此時還在兩隊攻守拉扯間不時提起九重鷹在場上攔死牛島的精彩表現,稱他的防守在全國範圍內都有一席之地。似乎隻要他防住牛若，青葉城西就能贏一樣——
但又有誰知道一年前全中大賽的舞台上那個不斷突破對手防禦的遙遠背影。那時背號12的小前鋒曾被斷言是‘為了勝利而生的球員’，而他的每一場勝利都來源渴望進攻的意誌。
在升上高中後,那股令人懼怕的意誌似乎隨著主人的內斂而消失。青葉城西的攔網手取代了帝光的小前鋒，懂得思考的人類替代了為追逐而生的野獸。
……現在，那頭野獸因為‘有人會不斷嘗試，最終超越自己’的懼怕而蘇醒了。
於是解說員的聲音似是沙礫在灰眼一睜一閉間碎成塵埃隨著呼號被卷走,灰眼的主人靜望著賽場,卻仿佛看向更遠的地方。九重鷹清楚是什麼喚醒了那頭孑然一身的野獸，他沒有遺忘自己是為何重返宮城。
——那是他最擅長的事。
“對現在的我們來說,最需要的不是被動防守。”九重鷹收回目光，將一切雜思暫時拋棄，“而是風格鮮明的進攻。”
甚至於他們不需要技術上精雕細琢——即使這個進攻中心滿是破綻,九重鷹也相信,隊友會彌補那些失誤。
“我們的輪次被卡了太久，即使後麵我再次輪換上場,打出優勢的白鳥澤也不會放任我繼續針對牛若……更何況現在隻針對他的扣球也沒什麼用。”
“沒什麼用？”入畑教練若有所思，“說起來，對麵的主攻手倒是都不約而同的選擇給牛島讓位,自由人回防的速度似乎也更快了。”
“他想要直接拿下這局。”九重鷹聲音漸低，最終變成了篤定的喃喃，“二傳手將球報複性的全傳給牛若……那家夥說不定也心知肚明。但隻要有球傳過來,他就一定會打——”
這種了然的語氣讓中年人有些訝異，九重這麼了解牛島嗎？幾乎是在入畑教練差點沒忍住發問的前一秒，一聲暴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及川！”是岩泉，他似是惡狠狠的斜了及川一眼,又好像隻是單純的提醒。而及川也隨之跟上網前防守，鬆川聲音比岩泉要更加清亮銳利——
“一、二、三——跳！”
一聲令下，三人同時起跳，步步緊逼。而被他們圍困住的巨大白鷲似乎也被三人的氣勢壓倒，在空中停頓了微不可察的半秒，卻是將力氣蓄得更足。
“砰！”
這種麵對敵手果斷反擊的表現讓九重鷹更加堅定內心的想法，以往常被用來分析模擬如何更好的攔下牛島若利扣球的雙眼瞳孔微縮，此時觀察的卻是他扣球時的動作——那些在常人眼中一閃而過的細微習慣，甚至連本人也隻能模糊感知到的傾向在這一刻迎來了覬覦它們的掠奪者。
“唔！”
“呃！”
一前一後響起，來自不同隊伍的選手的悶哼隨
同高高揚起的排球將賽場內的氣氛再次炒熱，頂著巨大壓力的三人攔網終於再次發揮了作用，而他們甚至來不及高興，腳還沒落地就顧不得會崴腳扭頭看向後場。身後，和古江一同負責兩端邊線的宮野急忙提醒，“古江！”()
青葉城西身高出眾到不像是自由人的自由人在自己姓氏的第一個音節被發出時就狼狽的向外麵撲去，接連防守卻一直未能取得有效成果的挫敗讓他精神有些頹靡，感知卻更加敏銳——古江聽到場邊一聲響亮的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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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二號，身高更適合去打主攻——或者副攻吧？”那人說，“自由人這位置小個子的選手才會更靈活，二號比主攻都高……可惜了那麼好的身體條件。”
“彆這麼說…噢噢，救起來了！”
咂嘴的大叔下意識歡呼了一聲，才狐疑道，“那個自由人剛剛爬起來的時候是不是瞪了我一眼？”
場內急促的叫聲把他的疑問淹沒了。
“及川！”
“我來！”
“掩護掩護！”
及川徹唇線緊繃，他清楚強攻在這個輪次中行不通，掩護快攻倒是能一試——餘光翻轉間，他捕捉到宮野的眼神暗示，打平拉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被補救起來的一球在經由及川徹的指尖後朝他的視覺中央飛去。
九重鷹眉心一跳，低嘖一聲。
宮野奔跑起來，拉開距離，三步起跳，揮臂截擊。在手觸球時他不由鬆了口氣，終於能轉輪了，等九重上場後就能限製住牛若的進攻，到那時才會是又一場硬…
突然，一雙手高高撐起，擋住了衝向白鳥澤界內的球，將它拍了回來！
“什……”
白鳥澤的副攻近堂注視著這個戲弄過自己的選手，將他的呆滯收入眼底，語氣不由自主的得意。
“眼神太明顯了！！”
“可惡！”
離得最近的岩泉伸手去撈，隻指尖勾住球麵，又徒勞的目睹著它下落到相反方向。
——白鳥澤先到16分，比賽進入第二次技術暫停。
……
入畑教練臉上的皺紋無奈地動了動，選手們雖然狀態還算不錯，但比起第一局他們的情緒卻更加低落。
下場的選手需要經過九重鷹才能進到休息區。黑發的副攻沒動彈，隻伸出了手，掌心朝上，意思不言而喻。
先是拽著領口擦汗的鬆川，伸出手胡亂一拍，在汗津津的感覺傳遞到九重手心後便跑去摸自己的水瓶；古江弓著背，累到不想說話，手掌有氣無力的碰了下，算是接受了坐了半天板凳的人的安慰；香取衝九重笑了笑，擊掌時心裡想的卻是家裡養的貓主子也是相同的屈尊紆貴。
岩泉一胸口背後的球衣被染成了深色，他本來就是怕熱又多汗的體質，冬天能麵不改色的在寒風中拖著被抓住來的及川拉練，夏天則徹底啞了火。九重隨手將身側的毛巾扔給他，收手時兩人乾脆默契的對了個拳。
“你那是什麼眼神？”
() “想上場。”
“嘖……知道了。”岩泉一抬起埋在毛巾裡的腦袋()，下一球。
九重鷹眨眨眼?()?[()，還未回應，就聽後麵又幽幽傳來個聲音，“哇，真是令人感動——還有你們是忘記了及川先生嗎？”
“……”
“要喝水麼？”
“喝。”
“為什麼隻忽視我啊？！”
及川徹非常不滿，硬生生的擠進了兩人中間。左邊的岩泉嗆了口水，右邊的九重差點掉下板凳。兩人穩下來後扭頭瞪向及川，一時間目光對接火光四射，拳頭咯嘣直響，如果不是入畑教練皮笑肉不笑的清清嗓子，或許二傳手能否堅持過這次暫停活著上場也是個問題。
“好了，抓緊時間恢複體力。”入畑教練頓了頓，隱蔽的瞄了九重鷹一眼，兩人不久之前的對話還回蕩在耳邊——九重鷹想要在自己上場時將大部分精力放在進攻上麵，舍棄一部分防守。他直言牛島會越來越熟悉自己的攔網，而在賽場上，被敵人摸清底細就代表著他們陷入被動。
隻是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如何渡過這次卡輪。
兩方的分差已經拉到了11-16，再這麼下去，從氣勢上來說青城就輸了一半，也不利於後麵繼續比賽……
“大家有什麼想法嗎？”
“繼續防反？他們得分也不輕鬆，剛剛就差一點……”
“抱歉，是我大意了。”
“放平心態，現在節奏落進白鳥澤手裡，必須要先拿一球。”
“拿一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