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午時,遼袖用過了午膳,婢女用濕帕子給她擦了擦頭。
這節令酷暑難捱,驕陽似火,火辣辣地炙烤得地皮起卷兒葉木枯敗。
她坐在轎子還好,時不時有涼爽的山風吹來。
前頭的文鳳真脖頸已起了密密汗光。
他抬起手掌,傾覆在額頭,也不知仰頭看什麼,長睫若羽,盛滿了細碎的金光,直看得眯了眼。
路過鎮子時,不少老百姓冒著大熱天兒圍觀馬背上的淮王殿下。
眾人心頭暗歎,果然生得高鼻雪膚。
他那雙瞳仁瞥了瞥人群,微微一笑,恍然間攝人心魄。
他來請她下轎子時,微抿嘴角。
“原來公主喜歡膚白的。”
“慶州府日頭毒辣,那我要是曬黑了怎麼辦。”
他下頷落了一顆晶瑩欲墜的汗珠。
遼袖不理睬他,少女鼓起粉嫩的臉頰,嬌憨地哼了一聲。
“荒謬。”
他請她下來去另一乘寬敞的馬車。
遼袖初登時,愣了愣,這輛馬車比普通馬車大了好幾倍。
十二匹馬在前頭牽拉,四周錦欄雕刻了栩栩如生的孔雀,頂上用防水油絹罩起來,垂下猩紅絲絛隨風飄蕩。
這座馬車像一間小屋子。
當她踩著凳子踏進去,裡頭彆具匠心的彩繪。四麵明淨的花格大窗,掛著銀紋葡萄球的熏香。
清雅的蘭室。
更令人稱奇的是,馬車內極其涼爽,擺了兩缸冰塊,拂麵的風變得涼絲絲。
他拿著折扇給她扇風,綻開笑顏:“我伺候公主入睡。”
哪兒敢讓他伺候,遼袖懶懶地靠過去,背對著她。
“殿下,你若是閒得沒事,就給太阿喂肉吃去。”
文鳳真一把將折扇收起,鳳眸微睨,麵色冷冷的,抬了抬下巴。
“太阿比人還壯實,最近天氣炎熱,脾氣又凶,成日吼著使喚人來去,真以為微臣願意伺候它,微臣恨不得狠狠拎著敲它屁股。”
這副牙尖嘴利,高傲自矜的模樣,讓人恨得牙癢癢。
遼袖一下子坐起來,手指不知牽扯到了什麼東西,絆到他的頭發絲。
冷不防聽到一聲低低的嘶氣。
“公主,你的戒指勾著微臣的頭發了。”
他眼眸微抬,睫毛癢癢地掃在少女的脖頸。
遼袖刹那間的慌張,低頭一看,黃龍玉石戒指勾嵌住了一縷烏發,糾纏得緊,稍一動便牽連。
她抬起手指,文鳳真順勢躺在榻上,一隻手落在她小腹上,一隻手解著頭發。
外頭傳來婢女關切的聲音:“公主,有什麼事吩咐嗎?”
遼袖心跳驀然快了半分,旁邊躺著這樣一個人,恨不能用毯子將他蓋起來,遮得嚴嚴實實。
她耳根子洇透一片薄紅,瞳仁水潤,緊張得喉頭乾澀,話脫出口時磕磕絆絆。
“無……無事……”
她低頭,見他磨磨蹭蹭的,分明就是沒安好心,惱羞成怒。
“殿下,拿剪刀來絞了。”
文鳳真一根白皙的手指扣上窗子,輕輕一拉,杏黃幃幔落下來。
天色仿佛一下子黑了,暗沉沉的,一絲光線也透不進來,窗子外再也沒傳來小婢女的聲音。
“解不開了,怎麼辦。”
他那雙眸子疑惑地望向她,勾起嘴角。
遼袖咬緊牙,麵紅耳赤,這樣簡直就是欲蓋彌彰。
旁人瞧見馬車拉著簾子,指不定要多想。
她正要將幃幔拉起來。
文鳳真一麵不緊不慢地解頭發,一麵輕聲說:“公主想被彆人發現嗎?”
她一愣,慢慢蜷縮了指尖,胸前一起一伏。
文鳳真的聲音驀然輕了:“公主不曉得,從前我有一個六十年的計劃,其中一項,就是要跟公主去看大觀音求個上上簽。”
“公主笑著說沒辦法陪我變老了,說我是個膽小鬼,公主不願意讓弟弟知道,不願意讓彆人傷心,可是公主從來沒想過最難過的人是我。”
她不知道一向跋扈囂張的枕畔人,看著沒心沒肺薄情絕頂,其實是個哭包。
知道她隻能活十年,他比任何人都難過,每日下朝了,都不敢去見她。
“那時想著,不做皇帝,做你的夫君,握著你的手,比什麼都好。”
“一起遊曆大宣十四州,看過春火夜螢,陪你過三年又三年。”
“喜歡看煙花嗎?”他問。
良久,滿室靜謐,她抹了抹眼眶。
遼袖將小腦袋搭在枕頭,輕聲說:“本宮可不給你名分,一輩子都不給。”
他笑了笑,眉心一動,眼簾微垂,說:“我洗過了。”
“你聞聞。”
“讓我聞聞。”她聲音清軟糯糯的,轉過身,鼻尖嗅了嗅,他身上一股清清爽爽的鬆針雪梨香,令人心曠神怡。
還沒回過神,被他一把拉進懷裡,捏著她白軟的小臉,親個不停。
又被他算計了!
“你好好聞聞。”
遼袖被親懵了,他臉上笑盈盈的,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
兩腿卻誠實地摟住她的小腰,讓人再也動彈不得。
小腹以下熾熱堅韌,隔著薄薄的衣料,她無比清晰敏銳的感知到。
少女“騰”地一下子臉紅了。
忍著不敢出聲,畢竟外頭都是人。
他把少女按在自己身上,熱得難舍難分,在昏暗的馬車中,一腳蹬開了薄薄的小毯子。
粗礪的拇指按上她平坦的小腹。
強烈的陽光變得柔和,哪怕冰塊漸漸融化。
血液湧動帶著體溫劇烈升騰,香汗淋漓地黏在一塊兒,手指間黏膩得不行。
他眼底笑意熾熱又清甜,不依不饒的,不肯給人踹口氣的機會。
哪怕她小聲說:“殿下……我熱。”
她蹙眉,仰直了脖子,咬緊下唇。
等她回去了,要好好拿玉印在他身上蓋章玩兒。
再熱他也要緊緊摟著抱著,恨不得把她揉進去。
遼袖耳垂紅得像珊瑚珠,臉頰摸起來發燙得厲害,摸了摸他的耳朵:“殿下?”
遼袖歎了口氣,他還是跟上輩子一樣。
纏人的大雪蟒,氣勢洶洶,一貫高傲跋扈的殿下,總是霸道得理不饒人。
對人冷嘲熱諷,矜貴又得意,仿佛永遠不會折腰。
無人知曉他在床帷間。
又會喘又愛濕了眼眶。
馬車猛然一個顛簸,文鳳真愉悅得眼底盈濕,要不夠似的,磨人地又纏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