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有些受不住了,咱們是不是走了有小半個時辰呀,足底酸脹得厲害,放著好端端的馬車不坐,非要走路回家。”
文鳳真撐傘,略一低頭:“半條街都沒走完,你平日總是困在臥寢,身子懶怠,太醫說要多走動。”
她的玉指搭在小腹,平日何曾走過這麼多路,小腹也有些酸,用帕子擦了擦汗。
“哎!不成了,往日是我一個人,如今還要揣個娃娃,要歇一歇......”
遼袖眉尖微蹙,天色朦朧,燈火次第點燃,有風攜了人間煙火氣穿過,吹拂文鳳真的長袖,一角搭在她輕薄的衣衫之上。
她的發絲被風吹掠起,鑽進他的掌心,綢緞一下子溜過去,香風習習。
“真不能走了?”
“嗯……”她的嗓音也是清冽綿綿的,似是從鼻子哼出來。
文鳳真忽然轉身:“起來。”
他用修長手指,勾了勾她的衣領,像把鬨他的貓兒後頸提溜起來。
遼袖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一踮腳摟上來,他小臂一用力,將她掂了掂,好端端地抱了個滿懷。
她不安分地用手指描摹他的下頜線,錦衣玉冠的公子,似乎也被她弄癢了,翹起嘴角:“就是想讓我抱你吧。”
遼袖一雙清亮的大眼眸躲在他胸前:“你抱的又不止我一個人,我們娘倆加起來很沉嗎,那就不麻煩你了。”
文鳳真抱著她,一步一步平穩地朝前走,雲淡風輕道:“輕得很,不需要費多大力氣,重要的我樂意抱你娘倆。”
遼袖波光蕩漾的眼眸忽然安定下來,在他懷裡,輕微地搖晃,像一隻幼貓,爪子懶洋洋搭在他肩頭。
一把油紙傘,傘麵外是另一個世間,此刻隻有他們一家三口
她的聲音細細的:“倘若夫君不放心,我也願意鑽進夫君的袖袍底下,用爪子扒拉著你的袖子,安靜地呆裡頭。”
文鳳真笑而不語,氣息沉穩:“那好,我到時候真要拿袖子把你揣起來。”
她撐著傘,下巴搭在文鳳真肩頭,想著雨最好不要下得太猛烈。
遼袖漸漸有些睜不開眼,迷迷糊糊。
隻覺得他堅韌柔軟的懷裡,翠竹的清冽氣息,十分安心,她就這樣睡過去了。
文鳳真將她背回王府,她的頭剛枕上,忽然就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眸,伸手向抓什麼沒抓著,低低喚了聲。
“夫君?”
兩人目光一相對,遼袖還未來得及看清,文鳳真便一袖撫滅燭火。
她的身下墊了個軟枕,文鳳真拿著一瓶花油。
“不是說害怕肚子上長皺紋嗎,這是好藥,塗上了就不會長了,你夜裡小腿時常痙攣,塗這個也舒緩些。”
遼袖好奇道:“真的有用嗎?”
“你試試就知道了。”
文鳳真目光落在妻子一截纖長玉潔的脖頸上,她柔弱無骨地依偎在他懷裡,手指勾玩他的頭發。
“嗯!那你好好給我塗。”
周遭昏暗的環境,將人的五感無限放大,她聽著文鳳真清晰無比的心跳、喘息,心頭酥酥地一顫。
文鳳真顯然不想好好給她塗花油。
按著她的小腦袋,一路往下親,手指混著花油,旖旎地在她小腹打轉兒。
遼袖下意識地揪住文鳳真的衣襟,身子成了反弓形。
文鳳真的手掌搭在她的後腰處,熾熱萬分,將她沉甸甸的小腰墊在掌心,說不出的舒適。
給她按摩完小腹,開始給她按摩腿了。
她將另一隻腳也放他懷裡。
“殿下,輕點兒,你從哪兒學的手法呀,竟然比小宮女還按得好。”
文鳳真披在肩頭的外袍滑落,她隻剩了一件單衣,少女身子扭了扭,感知到那隻手脈搏的跳動,熱息傾數灑在頸窩。
“彆說話。”他哄著。
他這股未紓解的火氣也著實難忍,本就不是清心寡欲之人,哪有什麼君子風範。
雖然太醫說可以有房事,彆太過頻繁激烈便是,但是他心知自己會忍不住猛烈一些。
給她塗完花油,這日夜裡,遼袖的小腿果然沒有痙攣。
黑暗中,她眼眸微亮,盯了一會兒。
“夫君……你……洗乾淨了嗎?讓我聞聞。”
她這一聞,便一下子趴在他身上,小貓似的嗅來嗅去。
文鳳真忽然醒了,他身下一熱,一抬手,將遼袖的小腦袋壓在鎖骨處,她那點悶哼被揉得稀碎。
遼袖的腦袋漸漸往下。
黑暗中,感覺格外敏銳,文鳳真知道她含舐了一下,手掌按著她的腦袋,他的力氣十分大。
往日他哄她好久了,明明他也幫過她了,結果事後她不肯親他不說,也不肯幫他。
今日她倒自己過來了。
遼袖掙脫不開,被嗆得咳嗽了兩聲,貼在他耳側,用氣聲對他道:“輕一點.....”
明明是她該對他輕一點!
文鳳真捏了捏她的耳朵,吸氣:“彆用力,會斷的。”
*
遼袖臨盆的夜裡,差不多子時過半,院子裡跪了一地奴仆。
文鳳真身披鶴氅,雪花滾落長睫也渾然不知,他對著熒熒燈籠,“來人!”
“老奴在呢!”
隨著這聲應答,馮祥領了**個下人走了進來,他們都一直伺候在門外廊下,隻是文鳳真沒吩咐,大家不敢擅自進來。
內院隻有女眷可以進。
尤其今日還是公主的臨盆日子。
馮祥掂量了一下他的臉色,揣摩不出情緒,心知要萬分小心做事了。
文鳳真吩咐道。
“這樓裡太暗,多點幾盞燈籠。”
馮祥有些奇怪,殿下的神色有些不對頭,其實小閣樓幾大簷角已點了燈籠,屋子裡接生用的光明燭,亮堂堂燃得正旺。
但殿下既然嫌燈暗,他們也沒有推脫的理兒。
馮祥連忙帶人爬上爬下,添了八盞大燈龍進來掛好。
此刻小閣樓已經亮如白晝。
“殿下,您看這光亮夠嗎?”馮祥擦了把汗。
“不夠。”他乾脆利落。
不是燈火不夠亮,而是文鳳真愈發緊張,指尖掐得泛白,一直未肯鬆開。
宮裡來的小太監說:“殿下……不如您先去喝一盞茶,咱家聽聞京裡大戶的主母臨盆,外頭都是熱熱鬨鬨地等喜訊,女子生產,男子急也沒用,又不能以身替之,約莫著一局馬吊牌的功夫,邊喝茶邊安心等著公主順利生產吧。”
文鳳真睨他一眼,馮祥趕緊將人請了出去,
直到淩晨時分,小閣樓裡傳出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
在她臨盆前,王府內外著實忙碌了一陣子。
日日都有小太監宮女過來送賞賜,在奶奶的親自督促下,做好了一應接生準備。
從搖籃小衣裳到奶娘接生婆,事無巨細,一樣樣都置辦妥貼。
一宿不曾合眼的文鳳真,在接生婆出來的時候,終於進了屋內。
遼袖抿抿唇,目光沿著眾人望去,終於在八角宮燈下瞧見了身披大氅的文鳳真。
燈火闌珊處,目光灼熱,文鳳真也正在看她,兩人目光對上,他急忙快步過來,撫摸著她汗水淋漓的小臉兒。
遼袖心頭一熱,衝他笑了笑。
他牽起嘴角,也回之一笑,撫著她的指節,什麼話也說不出。
王府的窗子上貼了“諸神回避”的符咒,是從三清山開壇請的。
據說還是殿下親自遣人日夜馳驅送達京城,他不信神佛的一個人,到頭來也隻盼望她一絲平安。
“袖袖……多好!”
文鳳真將她的小手揉在自己臉上,一向平靜無瀾的人,此刻歡喜得隻能說這些了。
接生婆將剛出生的小嬰兒遞過來,外頭跪了一地的下人,口裡不住道喜,說著吉祥話。
“恭喜公主,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模樣多乖巧呀!”
遼袖一笑,她十分虛弱,讓人擦了擦汗,用氣聲說:“才出生呢,哪裡看得出好不好看。”
文鳳真眼眸微亮:“怎麼會不好看,咱們的孩子名叫昭昭,你可知昭這個字,就有容姿過人之意。”
遼袖忽然想起老家一句話,女兒隨爹。
女兒像他的模樣倒好,畢竟殿下麵若冠玉,從眉眼到鼻子俱是出挑,換做女兒家也是極美的。
怕就怕……女兒秉承了跟他一樣的脾氣,哎,這可如何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