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涼站在鏡頭前, 神色淡淡,漫不經心聽導演說起事情的前因後果。
聽完,他嗤笑一聲, 看向周碩,眼眸中儘是嘲諷神色。
“霍總有急事找你,哪個霍總?你也好意思說?”
周碩看著他, 神色微變,臉色青白一片。
經紀人喏喏看著俞涼,半晌, 後退一步,低低道:“俞少說的是。”
他們是霍家的人, 無論無何也不敢說俞涼半個不字。
畢竟他們口中的霍總, 隻不過掌握著霍家小部分邊緣產業, 而霍家真正的掌權者, 卻是俞涼的母親霍女士。
都說霍女士鐵血手腕, 冷心冷肺,當年爭奪家產, 憑一己之力把心思各異的霍家人拆的七零八落, 戰戰兢兢,再翻不起風浪。
唯獨對唯一的兒子俞涼, 千依百順,絕無二話。
因為她搶奪家產的時候, 得到了一切, 卻不小心把兒子丟了。
俞涼那時候才一點大, 乖乖軟軟,什麼都不知道,被母親的敵人搶走又丟棄,在外麵吃儘苦頭。
好在後來被好心人撿到,帶回家養了許多年,隻是這些事霍家管的嚴,鮮少有口風露出。
隻知道後來霍家千方百計得到信息找過去,數次交涉,俞涼才得以認祖歸宗。
隻是或許是因為沒有自小在膝下長大,俞涼生的桀驁難馴,這些年來行事愈發我行我素,霍女士拿他沒辦法,其他人更不敢觸其黴頭。
像周碩這種霍家庇佑下討生活的人,對上他,更是連一個頭發絲都寫著恐懼。
俞涼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他漫不經心看一眼鏡頭,動也沒動,隻是冷聲道:“滾遠一點。”
在他身邊伏低做小的經紀人便隻能領著周碩後退,自覺的排到隊伍最後麵。
時敘下意識跟著徐生後退,看到俞涼的麵容,目光中驚訝又帶一點不確定。
他覺得俞涼麵容十分熟悉,心中隱約有一個念頭,但看到少年冰冷陌生的模樣,又有些不確定。
畢竟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樣,這個世界就太荒誕了。
兩個劇本融合在一起,還能說是意外,三個劇本在一起,已經不單是意外能形容。
而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意外發生……
時敘去看少年神色,冷傲如冰,仿佛露出獠牙的小獅子,隨時能夠把敵人的喉管咬破。
這樣看,似乎更像許多年前那隻凶巴巴的小獅子了,隻不過眉目抽條,與當年模樣並不全然相似。
時敘抿唇,一邊思索劇本究竟發生什麼,一邊偏過頭,輕聲問身旁的徐生:“徐哥,能告訴我關於俞少的事嗎?”
頓一下,他解釋道:“畢竟在一個劇組,怕以後遇到會出錯。”
徐生聽了,沒感覺有什麼不對,他左右看看,餘光不經意滑過少年,看到他桀驁不馴,日天日地的模樣,輕咳一聲,莫名有些心虛。
但還是自家藝人比較重要,被凶就不好了,他點頭:“好啊,俞少這個,還是比較有名的。”
時敘小聲問:“比如呢?”
徐生便悄悄告訴他俞涼的過往,用的氣音,因為顧慮,說的隱晦。
聽到少年是最近幾年才回家,從前一直在外麵住,時敘眨眼,搖搖頭示意不聽了,心中差不多確定。
這就是小廣場裡孤零零坐,要哭不哭看著他想回家的小獅子。
隻不過已經長大了。
時敘挨著徐生,不小心被經紀人撞一下肩膀,往前動一步。
他抬起頭看到少年抽條的眉眼。
當年俞涼遇到他時太小,離開他的又太早,大概已經記不得他了,因此見到,彆樣陌生。
不過對於總被係統強製脫離劇本的工具人,能夠看到少年回家後過得很好,時敘垂眸,忍不住彎下眼睛。
這樣就好。
俞涼用餘光一直看時敘,神色冰冷。
看到時敘笑起來,他咬牙,正準備說話,手中被導演熱情的遞了一瓶水。
導演笑眯眯的,慈愛的看他,覺得論嬌貴,隻怕全劇組也比不上一個俞少。
俞涼垂眼,意味不明看手中的水,又看不遠處眉目溫溫低頭與人說話的時敘,忽的戾氣橫生。
他好不容易找到他。
他原本是不會這麼早來劇組的,另一邊有個很重要的代言,是他自己爭取到的,很重視。
可是派出去的人告訴他,時敘出現了,並且和他一個劇組。
俞涼還記得,聽到這個消失時,頭頂燈光不停閃爍,他倏的抬眸,感到渾身的血液凍結。
他放下工作,馬不停蹄趕過來,就是想給時敘一個下馬威,想讓時敘也嘗一嘗被拋棄的痛苦,結果見麵了,時敘卻裝作不認識他?
世界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俞涼隻覺得肺都氣炸了,導演樂嗬嗬在旁邊安排定妝照,他抿唇,忽的明知故問:“下一個是誰?”
導演驚訝看他,看出他情緒不好,拿著劇本,猶豫道:“是時敘,顧斐的扮演者……”
俞涼心中冷笑,原本想說:讓他等著。
等的越久越好,最好感受到痛苦。
話沒出口,便聽導演十分為難道:“經紀人說他今天身體不舒服,怕出事,您看是不是……”寬容一點?彆折騰他。
俞涼聽到,心臟有一瞬間麻痹。
時敘當年打著帶他看望家人的名號,一聲不吭把他丟到霍家,從此渺無音訊,任憑他日複一日的擔憂。
他等了那麼久,任憑他如何哀求,霍家不說話,時敘也再沒有來接他,如今見麵,還裝作不認識他。
即使落魄時被欺淩辱罵,俞涼都覺得自己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
可是聽到他身體不好,之前可能還被傻逼欺負,俞涼幾乎是一瞬間就慌了。
他無措起來,幾乎炸毛:“為什麼不送他去醫院,這就是劇組的安全措施,這讓我以後怎麼相信劇組?!”
導演一臉懵逼,幾乎被他的思路帶偏:“不是,劇組安全措施很好,不是……這不是安全措施的問題。”
俞涼冷臉噴他:“不為演員的安危負責,不是安全措施的問題是什麼?出事了怎麼辦?”
當然不會出事,人家不舒服,還不是因為你家那個不著調的小舅舅?
但這句話,不太好直白當人外甥麵說出來,導演摸摸下巴,感到無奈,不知道究竟哪裡得罪了小魔頭。
時敘那邊遠遠聽到爭執動靜。
因為是和自己有關,他被懵逼的導演叫過去評理,聽完,看麵前薄唇微抿,好像即將氣炸的小獅子,忽的笑一下。
“沒事的。”儘管不確定對方記不記得自己,時敘還是下意識安撫道,“彆擔心,劇組的的安全措施很好。”
想了想,眨眨眼,又解釋道:“隻是遇到剛剛那種情況,才會比較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