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冷淡青年,眉目本就生的清冷,周身氣息似乎比往常還要低一個度,顯然是急需安撫的對象。
但比他更著急的是登機時間。
時敘隻來得及揉揉他的頭,小聲叮囑幾句,就被催促著往前,沒什麼說話的時間了。
謝然看他,反常的沒說什麼。
他隻是伸手,把臂彎裡親自挑選的大衣遞過去,想了想,叮囑道:“那邊忽然下暴雨,很冷。”
他又說:“我和酒店打過招呼,他們會煮薑湯,你不愛喝,但多少喝一點。”
人還沒離開,他就好像已經把一切都打點好了。
時敘怔一下,他還在慢慢往前走,手指間是大衣溫暖柔軟的觸感,聽到謝然的話,腦海中突兀又模糊的閃過什麼念頭。
我原來不愛喝薑湯嗎?
時敘想,這個念頭的生出,讓他忽然有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隻覺得有什麼東西撞擊他的腦海,要衝破阻礙。
不過因為時間緊迫,讓時敘隻想回應般和身邊人說話,沒能分出精力細想。
隻是抱著大衣,站在人潮湧動,卻又好像寂靜無聲的機場裡,輕輕和謝然揮手再見時。
時敘忽然感覺到一種十分陌生的,他從未有過的,不舍的情緒。
*
拍攝地在Z省,一下車,果然有撲麵迎來的寒風。
劇組淌水去酒店,酒店裡也如約煮了薑湯,時敘半個下巴埋在衣領裡,在經理殷切目光中拿起來喝了口,發現味道果然不是特彆喜歡。
雖然不是不能忍受,但如果不是謝然叮囑,他大約不會主動去拿,聞到味道就會當場拒絕那種程度。
隻不過小謝總說出的話,總讓人不忍心拒絕。
時敘輕咳著喝完,在薑湯的溫度下,慢慢感覺到趕路帶來的疲憊。
導演在大廳裡揮手讓大家去休息,並且要記得洗個熱水澡,不要感冒。
時敘的意識有些模糊,他進屋放好行李,捏一下鼻梁,等到把所有事忙完,又給謝然發了消息,已經非常困頓。
來不及看對方回了什麼,隻是剛剛接觸到柔軟的床鋪,就整個人仿佛被抽空力氣一般,陷入沉眠中。
這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
夢裡有個少年的聲音,很喜歡,很小心的叫他時敘。
然後是一群少年人嬉笑打鬨,紛紛叫他的名字,問他,時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時敘想問他們,你們認識我?那為什麼不讓我看看你們的樣子呢?
他們就不說話了,隻剩下時敘,在十分荒蕪的黑暗裡,逐漸茫然起來。
電話聲響起來的時候,時敘首先感覺到臉上出現一點冰涼冷意,他伸手摸一下,不知道眼角什麼時候生出水汽。
時敘有點想不起來剛剛究竟夢到什麼了,隻感覺一種非常壓抑的情緒籠罩了他,讓他整個人十分沒有力氣。
他的臉色大概不太好,視頻接通的時候,對麵的謝然麵色也變了。
“怎麼了?”時敘伸手去摸台燈,他還沒來的及反應過來,嗓音很啞,屋裡暗暗的,隻有窗外霓虹燈透過來的昏黃光暈。
他的鏡頭小,不知道在對麵人的眼睛裡,他的眼尾通紅,像是哭過,並不清晰的光線下,淩亂的發絲讓他看起來狀態十分糟糕。
是讓人一瞬間失去冷靜那種程度。
謝然就處於這樣的狀態,他推開文件,冷著臉,去訂往Z省的機票。
時敘把燈打開了。
他看到鏡頭裡的自己,也愣一下。這是時敘自己也沒見過的狀況,加上想不起來的夢境讓他十分難受,他看起來很糟糕的模樣。
想起來剛剛對方眼裡是這樣的自己,時敘頓時有點不好意思,一種有了對象的自覺讓他站起來,去洗了臉,又撥了撥頭發。
這下除了眼睛依然有點紅,與平時彆無二致了。
時敘輕咳一聲,回去坐在酒店的沙發上,看對麵的人:“我好了,剛剛抱歉,發生什麼了嗎?”
謝然將他從荒蕪茫然的夢境裡拉出來,可是這通電話本身的目的,應該是有什麼事想對他說才對。
謝然輕輕壓了壓鼻梁。
他似乎有些疲憊,道:“你的消息……導演電話打不通,我擔心出什麼事。”
時敘愣一下,低頭看,發現剛剛發給謝然的消息,意識裡是發出去的,實際隻發了一半。
更確切的說,一個小時前,原本是一個完整的【我到了】,卻隻有一個【我】字發了出去。
因此營造出一種非常緊張的氣氛。
難怪謝然感覺著急。
時敘無奈,他把記錄上移,看了好幾遍,也確實隻有這麼一個割裂的字,忍不住有些愧疚。
“抱歉,原本是想告訴你我到了,但睡著了,沒注意到隻發出去了一個字。”
時敘說些,握著手機來到窗戶旁邊,巨大的落地窗下,燈火通明的城市一覽無餘。
“和A市有點像。”時敘調整一下鏡頭,“但不太一樣,Z省這邊好像更加古老一些,來的時候看到酒店門口,好多是燈籠。”
時敘說些給謝然看,他擺脫了夢境帶來的傾頹感,整個人看起來就十分溫和明亮了。
反倒是謝然,不知道想起來什麼,神色緊繃著,好像生出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