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謝習風一路也規矩的很,不知是不是有女官跟著的緣故,居然很有君子風範——除了山路濕滑時偶爾扶上一把,說幾句山景或者寒山寺的趣事之外便沒什麼其他的動作了。
原來,寒山寺最初的故事是來源於大越太1祖皇帝和光烈皇後。據說當年他們當年征戰時不慎與中軍失散被亂軍一路追擊,在此處受了寒山寺一位僧人的救命之恩。太1祖皇帝拔劍做記號,對著那僧人許諾,要在這裡為他建一座最大的寺廟。可那僧人隻言:“君能脫險絕非人力,實乃天命。天子,自有天佑。”光烈皇後在側言道:“那吾等願重塑佛身,以謝天恩。”僧人終於不再推辭,垂首回禮。所以,這寒山寺的佛像乃是光烈皇後親手所繪,太1祖皇帝親自監製。
在他微微有些清遠的嗓音裡,周清華也漸漸放下心來,她忍不住沉浸在謝習風口中那些充滿傳奇的故事裡頭,心馳神往。
其實大越曆史上有許多非常出名的皇帝和皇後,可是最讓周清華心向神往的便是開國的太1祖皇帝以及光烈皇後,其他書友正在看:。這兩人攜手開辟了大越皇朝,雖然膝下隻有一個病弱的獨子但也一生恩愛不移,白首到老。太1祖皇帝的偌大後1宮竟然唯有皇後一人,前朝後宮更是將皇帝皇後並稱“二聖”。這般令人欽羨的帝後□□,不知在市井之中演繹出了多少跌宕起伏、情真意切的話本、戲本。
此時正是正午時分,陽光隔著樹葉樹枝照下來,就好像又無數的光斑在上下跳躍。謝習風跟在後麵瞧著在溪間石道上蹦蹦跳跳、心情極好的周清華,心裡忽然也覺得有些歡喜。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柔軟情緒,忽然間便襲上心頭。他閉了閉眼,在這個陽光溫柔的日子裡忽然這樣想道:我要是也有這麼個妹妹就好了,小小的,乖乖的,看著便覺得歡喜。
此時山間涼風習習,仿佛世外桃源,而宮中的坤儀殿中卻是暖風熏熏,令人昏昏欲睡。
皇後懶懶地倚在榻上,垂首看著正給自己揉腿的宮女,像是說家常一般的柔聲細語地說著話:“你說本宮這一雙兒女,怎麼就一點都不像本宮呢?瑜兒心思簡單,沒有一點城府和野心,一門心思都在兒女情長上。婕兒倒是好些,心腸夠狠,隻是又太蠢了,真叫人為難。”
那宮女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穿著合身的粉色宮裝,如琬似花,清麗動人,生就一副溫柔可親的模樣。她手上動作不停的給皇後揉著腿,似乎什麼都沒聽到。
皇後也不在意或者她本就隻是在自言自語,隻見她慢悠悠的歎了口氣,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口問道:“說起來,婕兒這次把謝晞雲也帶去了?”
宮女輕輕點了點頭,語調輕柔的答道:“是的,公主約了謝小姐一起去寒山寺遊玩。”
皇後慢慢收了麵上的笑容,保養得纖細白皙的手指不急不緩的敲打在案上,似乎在考慮著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道:“真是個傻丫頭......”那一聲歎息有一點小小的歎惜,更多的則是一切儘在掌握的寬容。
皇後獨自沉默了一會兒,好一會兒才仿佛回過神來似的問道:“七皇子早間來過了?”
“是為了恭妃的事?”不等宮女答話,皇後便了然的點了點頭,懶懶道,“大約也就這麼幾天了,你等會兒讓人到庫裡取些藥材什麼的送過去,也算是本宮的一點心意吧。”
那宮女低著頭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娘娘,恭妃已經病重自此,娘娘何不開開恩,讓七皇子與恭妃最後再多見幾次麵?”七皇子並不受寵,早早就接了聖旨搬出了宮,平常要見恭妃一麵也必得來皇後這邊請旨求見。
“瞧你這話說得,好似本宮多無情似的。”皇後輕輕笑了笑,那漂亮的丹鳳眼仿佛融了燭光,明亮非常,“阿許,你若真有心,不如今晚和陛下求求情。說不定陛下一高興,就準了呢。”
那宮女麵色微微蒼白,伏在地下不敢再言,隻是低聲道:“是奴婢多言了。”
“阿許啊阿許,你這樣懂事聽話,想必定不會如當初的恭妃似的,讓我失望吧?”皇後抬手拍了拍她的麵頰,溫溫柔柔的開口,“記得等會兒去上妝,這臉色還真是太蒼白了點......不過,你這我見猶憐的樣子,說不定陛下更喜歡呢。”她語調柔婉,一波三折,仿佛是那暗夜裡的幽香,將人纏得緊緊的。
阿許咬咬唇卻還是老老實實的低頭謝恩——她侍候皇後多年,太清楚皇後的為人了。皇後喜歡美人,尤其是出身微賤的美人。她總是喜歡一個一個的挑好、挑.教好,然後送到皇帝那裡。皇帝喜歡,那自然是好,既能分了陳貴妃的寵又能顯出皇後的大度和賢惠。若是皇帝不喜歡,那也無事,於皇後而言不過是個宮女罷了,是死是活與她無關,一條賤命絕不比她養得花兒鳥兒金貴。
當初的恭妃就是這樣被送到皇帝跟前的。而恭妃如今落到這樣的地步,皇後卻是連順手幫上一把都不願意。對皇後來說,沒了用處的棋子,哪怕是多瞧一眼都是浪費功夫。阿許對恭妃,不過是物傷其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