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看著謝習風,那張坑坑窪窪的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聲音沙啞的仿佛砂石磨過:“我本是隨父親去江州賑災修壩。父親被那些人害死之後我便帶著那本被父親留下的賬冊一路往京城走。曲家勢大,又對我父子知根知底,我隻能從自身下手。”
他的話聲平淡無奇,可周清華的心裡卻忽然打了個顫——莫嚴的幼子也不過是十多歲的年紀,可如今站在麵前的人滿頭花白,一張臉除了眼睛幾乎看不出原樣,就連聲音都沙啞的可怕,其他書友正在看:。
這個人恐怕真的是心若鐵石才能對自己下這樣的重手。
謝習風的眼中亦是透出一絲感佩的神色,他沉聲道:“君乃義士,等到將來此事水落石出,江州百姓定會感謝你的。”
莫澄溪卻重新低下了頭,笑聲尖銳的就像是刀片自地麵劃過:“誰要那些人的感謝。”他咽了咽口水,喉結上下動了動,仿佛掩飾著什麼異樣的情緒,“我不過是為了替莫家報仇——為了我父親的性命、莫家十三口的性命!”
謝習風低著頭看著那個全然如同老人一般的少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自莫嚴“自殺”不久,莫家就莫名其妙的起了一把火,裡裡外外的人全燒死了。不知真相的人自然拍手稱快、隻道是天譴,知道內情的人大約就知道這是有心人在消滅證據。
莫澄溪仿佛想起什麼,忽然抬頭道:“我手上的賬本記的是那些賑災、修壩一部分銀兩的支出去向。那都是齊王心腹借口調度從我父親那邊支走的,還有齊王為了取信我父,親筆寫下的手令。我交給你,你是否真的可以保證還我莫家一個清白?”
謝習風看著莫澄溪扭曲到幾乎可以稱得上猙獰的麵孔以及那燃燒著熊熊火焰的眼睛,慢慢的點了點頭:“自然。理當如此。”
莫澄溪慢慢的鬆了口氣,他仿佛想起什麼,忽然道:“你們在京城,大概不知道江州那邊的情景吧。大壩倒下的時候,好幾個村子都被淹沒了。官商勾結,縣衙裡麵明明堆滿了糧食卻一點也不肯放出一點,就算是擺出施粥的攤子也不過是用泥水加點陳米煮一鍋,有時還根本搶不到。還不如自己去挖把點土填肚子。一路走來,死人比活人還多,有逼急了吃死人肉的,有窮到賣妻賣子的,也有潦倒到出賣自身的......”他笑了一聲,因為聲音太多沙啞,倒是聽不出什麼情緒,隻是聽到他嘟囔了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周清華終於有些忍不住了:“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積雲觀到底隻收容女人,如莫澄溪這樣的根本不能在這久留。
莫澄溪低著頭不做聲——就算莫家最後真的得到了所謂的清白,依他這般的境況也是再也走不了仕途的。餘下的日子不過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呆著罷了。
周清華鼓起勇氣道:“我有個溫泉莊子正好缺個管事的,要不你來那邊看看,若是滿意的話也可以住下。”她頓了頓,解釋道,“我就是說一聲,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就當沒聽到。”
謝習風瞥了周清華一眼到底還是幫忙開了口:“她最近正雇了一些災民修莊子,正需要個人看著。”
莫澄溪並不吭聲,仿佛在想著什麼事,過了好一會兒才挪動腳步說道:“我先帶你們去看賬本吧。”他拖著佝僂的身子往院子深處走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在一顆月桂樹下停了下來,指著樹下說道,“我當初把賬本縫在衣服裡麵一路帶上了,後來為了安全又埋到了這土下麵。”
所以,要學土撥鼠挖東西?周清華皺皺眉頭,還是積極的找了個鏟子幫忙動工。
就在這時,一直想事情的曲元榮忽然一拍桌子,笑了一聲:“我怎麼忘記了,昌平公主!”他圓圓的臉上笑容和善可親,仿佛是個脾氣極好的老好人,提到“昌平公主”時更是語調柔軟的好似情人愛撫的手。
他也不管那忽然被嚇到的官員,直接站了起來和身邊戰戰兢兢的隨從道:“讓人準備馬車,我先去積雲觀看看。你們馬上給齊王遞消息,現在也就齊王可以攔得住那邊的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以為自己手速忽然變快了,結果發現還是原來的速度、原來的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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