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煙宮。
王淑妃懶洋洋地半躺在榻上,語聲裡透出一絲淡淡的倦意:“這雪也不知道要下到何時......”
承明帝的後宮之中雖美人如雲可若論美色,王淑妃當是當之無愧的的第一美人。隻見她長發若漆披散,肌膚白皙宛若美玉,五官精致華美宛若畫中仙人,隻是輕輕地展一展眉便有慵懶的媚色淡淡化開,令人心頭一癢。
王國公夫人聞言隻是微微笑了笑,語聲溫軟:“這幾日都是天寒雪凍,娘娘定要小心保重身子才是。”
王淑妃抬眼看了看王國公夫人的神色,輕輕掩唇笑了笑:“母親此來怕也是為了坤儀宮的事吧?”
坤儀宮正是皇後寢宮。承明帝即位隻有短短兩年,這坤儀宮住著的皇後也就是他為荊王時的正妃周涵華。這位皇後據說原本還算身體強健偏偏入宮之後便常常臥病,到了這一月卻是連床都起不了了。這幾日裡,因為皇後的重病,宮內宮外都是人心浮動,。
王國公夫人麵目慈和,此時卻是肅了肅神情,語聲壓低:“娘娘慎言。”
王淑妃揚了揚精心描畫好的黛眉,語氣裡也已帶了一絲的不屑:“母親不必這樣小心,玉煙宮裡自然都是自己人。更何況,”她頓了頓,垂下眼簾,語氣裡含著一絲冬雪般的涼意,“皇上這幾日都守在坤儀宮中,怕也是顧不了宮裡的其他人了。”
王國公夫人麵色稍稍緩了緩,卻還是溫聲勸道:“無論如何,這種時候總是要小心些才好。”她抬眼看了看無人的左右,這才小心地壓低聲音說道,“若真有個萬一......你父親已經說了,外邊的事自有家裡會替你操心。再者,你可是太後嫡親的侄女,她也是屬意你的。隻不過,皇上那邊,還是要你自己使一使力才是啊。”現任的王國公乃是王太後的胞弟,王淑妃在宮中也算是頗有體麵。
“使力,這種事要如何使力?”王淑妃嗤笑一聲,纖長的指頭按在線條優美的紅唇之上,看上去言止優雅,隻是語聲卻是帶了不易擦覺的譏嘲,“皇上心心念念都是坤儀宮那邊,便是兩年病了一年也總是不見冷落。彆的不說,宮中除了坤儀宮之外就如冷宮一般,我和其他人旁的時候便是連麵都見不上一回。除了皇後之外就再無所出。母親到底還是想得太早了些——皇後的病,現在還不好說呢。”
王國公夫人聞言這才顯出一絲的焦急之色,急忙提醒道:“娘娘怕是要忘了,周家可還有幾位小姐呢。”
王淑妃神情微頓,這才反應過來,遲疑地問道:“這,不至於吧......”
王國公夫人眉目端正,看上去仍舊是慈藹溫和,隻是語氣卻是冷得好像剛剛化開的雪水:“周家那位五小姐乃是皇後的胞妹,如今到了年紀卻還未許人,周家的心思卻是由不得人不去猜一猜了。”她看了看眉目慵懶隨意的王淑妃,忍不住微微歎了歎氣,“我入宮時便聽說那位周小姐這些日子也奉旨入宮侍疾,若真是讓皇上看上了,憑著皇後和皇上的情分,這皇後之位還真不好說。”
王淑妃聞言果然上了些心,忍不住皺了皺眉,冷聲道:“一門兩皇後?這周家倒真是敢想!”
王國公夫人見謝淑妃入了心,便也緩和了語氣,越加溫柔和藹:“娘娘在家之時心氣便高,除了王瑤禾那丫頭外就再沒有受過氣。入了宮更是皇後之外的第一得意人,自然是看不上那些湊上去獻醜的女人。隻是,有句話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小心。周家那邊,該防的還是要防的。”
聽人提起王瑤禾這個討人厭的堂姐,王淑妃心上不喜,忍不住皺了皺眉。她聞言細細想了想,便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才皺著眉頭道:“母親的話,我都記得了。隻是周家小姐是入宮侍疾,我也沒什麼法子啊......”
王國公夫人卻是勾唇笑了笑,溫聲說道:“不過是說給娘娘聽一聽罷了,此事娘娘記在心裡便可。真要做出什麼事來卻是落了下乘。”她抬眼望了望窗外那副雪景,語氣裡含了一絲的漫不經心,“德妃那位好二哥不是剛剛立大功從北邊調回來?如今崔家正是氣盛,德妃那邊怕是也有些想法吧。”
“母親說的很是,崔錦繡那女人的性子我最是清楚,耳根子軟又有個不著調的母親。若真是知道了周家的事,定是要鬨出來的。倒時候,彆說是周家,怕是連皇後都要沒臉了。”王淑妃想通了事,忍不住掩唇笑了笑,眉目舒展,當真是靜極生研,研美無雙。
看著容貌絕美的女兒,王國公夫人心中很有幾分的欣慰,隻是仍舊是語聲淡淡地道:“娘娘在宮中,家裡常有照顧不到的地方。無論何事,娘娘都要想過再想,小心再小心。對皇後和皇上,更是要恭謹再恭謹。”
“我知道了。”王淑妃點了點頭,隨即又忍不住反嘴道,“皇後那邊我是不懂。可我瞧著,皇上倒更喜歡我隨意的樣子。”其實她也隻見過皇帝幾回麵,偏偏想起來心裡還有幾分少女心思。
王國公夫人心下無奈歎息,又憐惜女兒深宮難熬,還是耐下心來細細囑咐,。
隨著輕輕的語聲,殿內的香爐嫋嫋地升起淡淡的香氣,隻是爐口處雕刻精美的瑞獸卻像是含了一滴的淚珠似的,有些模糊。
窗外的大雪初初停歇,隻有樹枝上的雪粒無聲滑落。一輪冬日輪廓模糊卻十分溫暖地灑下些許光澤,照的一片的雪地光亮亮的,冷得十分地有溫度。穿著冬裝的宮人們或是匆忙行過,或是小步打掃,看上去都是井然有序。
坤儀宮裡因著皇後的病,這溫度卻是比其他宮裡更加暖和。
周清華坐在皇後床前,看著皇後憔悴的麵色,便忍不住紅了紅眼:“姐姐剛剛用了藥,還是躺著閉眼休息一會兒吧。”
皇後聞言微微笑了笑,仿佛有淺淺的光華掠過,仍舊可見舊日裡溫柔如水的意態:“好容易見你一回,哪裡睡得著?”她竭力伸手握住周清華的手,語聲溫溫柔柔的,“看你,手比我還冷呢。”
周清華隻覺得眼眶發熱,險些要掉下淚來,急忙拉著被角蓋住皇後的手,低低說道:“姐姐說得好像許久未見似的。清華總是會陪著姐姐的,姐姐不要擔心。”
皇後聞言垂下了眼眸,長長的睫毛在鼻翼處投下淡淡的陰影。她緊緊握著周清華的手,語氣裡透出一絲的惆悵:“隻是姐姐怕陪不了清姐兒多久了。”她頓了頓,語聲又輕又軟,就好像熬得金黃的蜜糖水一般帶著甜蜜粘稠的光澤,“母親臨終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我曾經答應她,會好好地護著你。你以前拖著不想嫁人,我也寵著你,隨了你的心思。本想著,等我身子好一些再親自為你選一門親事,為你主持婚事。沒想到因為我身子的緣故,卻是拖到了這個時候。”
周清華急急地應道:“這些都是小事,姐姐不必太過操心。”
皇後隻是歎了口氣,卻還是輕聲說道:“怎麼不要操心?父親那邊的心思我也是猜得了一二,隻是要你進宮卻是害了你。”她的語聲壓得極低,就好像風一吹便不見了一般,卻是字字清楚,“至於姨母,她看著雖是一派的慈母樣子,對你怕也沒有幾分的真心。”皇後和周清華都是周大人原配大李氏的女兒,因大李氏亡故之後周大人續娶的乃是大李氏的庶妹,所以皇後私下裡還是喚小李氏為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