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成遠直接退回了離東都城不遠的布穀城。
東地共有五大世家,陸、墨、安、沈、祁,他們雖然當年都是在東都城發家,但早已搬到較為便捷的內城去了。因東都城乃是管塞要道,東都城失陷乃是大事,雖然不知道崔成遠消息的正確性,但幾大世家還是派了人跟在祁天山等人後麵。這些人養尊處優,足足比崔成遠晚了兩日才抵達距離東都城最近的布穀城。
哪怕是崔成遠,拿著容啟給的密令,跟這些人扯起皮來都覺得有些頭疼——這麼些人你和他講利益,他和你講感情;你和他講感情,他和你講利益。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全都是一群眼睛長著頭頂上,隻想著要撿便宜的蠢貨。
晚間,忍著一肚子氣的崔成遠回了房,正好看見周清華正在皺著眉頭看哈日珠拉挑出來可以速成的醫藥書——她閨學裡麵雖然也學了點醫但僅限於一點皮毛,至多隻是懂了些常見的草藥,真正能在戰場上排的上用場的知識卻是一個也沒有。
周清華看得有些吃力,加上白日裡忙碌了小半天,此時半睡半醒間頭就好像是小雞啄米一般的一點又一點。可愛的不得了。
崔成遠遠遠看著有些想笑,隻是心頭卻是溫溫軟軟的——仿佛冰雪上澆了一罐子熱水,一下子就冒出白白的熱氣來。便是鋼鐵般的心腸都要忍不住罕見地軟了一軟。
他忍不住上前,輕輕地拍了一下周清華的肩。
周清華本就是半睡半醒的狀態,被人一拍,一下子就驚醒了,握在手上的醫書也立馬掉到案上。她怔怔的抬頭看著崔成遠,一雙眼睛水潤潤的,像是蒙了一層霧氣一般朦朦朧朧的。
崔成遠簡直要被周清華這小白兔一樣的眼神看得忘詞了,不過他那顆鋼鐵般的心臟自有一番承受力,不過是片刻的失神,很快便低聲道:“累了就先上床休息一會兒。”他頓了頓,燈光下麵他微微垂下的眼睫長長的,周清華幾乎可以想象得到那雙眼睛亮起來時候的顏色,這樣的時候他的聲音聽起來仿佛也帶了點真切的溫柔,“那些書,什麼時候看都行,不急於一時。”
“那怎麼行?”周清華搖搖頭,立馬就有了意見,“我覺得吧,打仗這種事,男人和女人都應該要卷袖子上場。我都和哈日珠拉說好了,等以後真正開戰,我們就在城裡開個培訓班,教那些有能力願意幫忙的女人如何照顧傷員。”
嗬嗬,就算不太清楚培訓班的意思,崔成遠也真心想要冷豔高貴的甩個笑臉給異想天開的周小姐——尤其是在已經聽過那些東地大世家那些各種異想天開的想法之後。不過周清華到底是自家妻子不是那些隨手拉來利用隨手就可以丟掉的暫時合作夥伴,他隻得委婉的提醒道:“男人手中的劍本就是為了守護腳下的土地以及身邊的女人。現在還未到最艱難的時候,那些人是不會讚同女人拋頭露麵的。”
周清華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出聲問道:“我以為,東地這樣的地方,民風會開放一點?”
崔成遠麵色不變的拾起一把玉梳替周清華梳發,動作溫柔而細致:“你知道當年方從廷把湘國打得多慘麼?不說彆的,單單是戰爭賠款,足足就有兩億兩白銀,若不是方衝廷擔心鳥儘弓藏、兔死狗亨,大約當時湘國就已經不存在了。”不得不說當時的湘國倒黴:本來是氣勢正好、國力強盛,正想要一股氣滅了越國,沒想到招惹上了方從廷差一點兒自己就要滅國了。
兩億兩相當於什麼概念呢?周清華的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閨學裡頭教的更多的是看賬本和撥算盤,所以這會兒隻得掰著手指算:這年頭,一兩銀子大約相當於人民幣六百元,折算一下,這個兩億兩......
這個,這個,中國首富馬雲也就一千五億左右,換個人簡直是賠了爹搭上娘,子子孫孫無窮儘也還不起啊。周清華深深地感覺到了什麼叫發戰爭財。
崔成遠見周清華一腦子迷糊,隻得明白直接的解釋道:“當年湘國元氣大傷,所以哪怕是後來方家出事,也是一聲不吭。東地這些年是半點戰火也沒見到,那些大世家有了資本和環境就越加講究起來其他來,民間風氣素來都是上行下效,這麼些年過去,這裡的風氣早就沒了當初的開放。那些女子大多都是足不出戶的。”
都說窮講究可恥,這富講究也略有點叫人感覺坑爹啊。
周清華頓時感覺沒了指望,整個人都怏怏的,低著頭悶身想事的樣子。
崔成遠歎了口氣,伸手一下子就把周清華公主抱了起來,往著床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