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靈山(2 / 2)

皇後之妹 趙十一月 8754 字 9個月前

雨水繼續淅淅瀝瀝的從周清華的身邊滑落,她周身都是濕漉漉的,狼狽不堪的就像是被水打濕了羽毛的小鳥,可憐兮兮的連飛也飛不起來。她知道自己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不要再胡思亂想,隻要安安穩穩的聽著崔成遠的話就好。多麼好的言情劇情啊,男女定親的靈山,雨夜裡麵的刺殺,如同相愛至深的情侶一般不離不棄的互相扶持。忽略到那些令人疑惑的蛛絲馬跡,她也許就會覺得自己得到了最可靠的丈夫,是世上最幸運的女人。

可是此時,周清華還是艱難而緩慢的退出崔成遠的懷抱,她抬起頭認真看著崔成遠,一字一句的把自己要問的話問出來:“現在是戰時,你前段時間明明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這一次卻特意提出要帶我來靈山。最重要的是,你還不要護衛,隻帶了我。”

崔成遠唇角有淺淡的弧線勾起,他忽然伸手替她擦去麵上的雨水,溫柔而耐心的引導著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周清華:“你要問什麼,清華?或者說,你想知道什麼?”

他屹然不動如同亙古以來便不曾改變的深海,無數的風暴和暗潮就藏在他無聲無息、平靜的海麵下,他是如此的迷人,無數的人不顧生死的受過他的誘惑,無數的人前仆後繼把屍骨埋在裡麵。他如此溫柔,也如斯殘酷。

周清華感覺自己的手指都開始哆嗦,雨夜裡特有的寒意慢慢的包圍著她,令她懷念起崔成遠結實溫暖的懷抱。她知道,隻要她問,崔成遠自然會回答,而且毫無謊言——這是他一貫以來的作風。可是,她真的要揭開這層包裹著殘忍的美好簾布嗎?有時候,無知亦是一種生活的方法。

周清華抓著自己坐著的樹枝,深深的呼吸了一下,不知從哪裡得來的勇氣,與崔成遠對視著,冷靜的問道:“那些刺客,都是在你的意料之中?”周清華自覺自己還不至於為了那麼片刻的溫情就自欺欺人。

崔成遠並不否認,他平靜的點了點頭,看不清神色,隻是淡淡道:“這種時候,戰局拖延,無論是朝中還是湘國,肯定都會想彆的法子來破局。這種時候,派刺客來刺殺我,顯然是再簡單不過的解決方案。”他幫著周清華擰去發尾的水,動作小心翼翼,一如往日。他輕輕道:“我想這種時候已經算是最好的時機,他們一定會動手。所以就特意帶你來這裡,也算是引蛇出洞。”

周清華很敏感的捕捉到了他嘴裡那個“朝中”,接著問道:“你的意思是,朝中有人通敵賣國,做為內應聯合湘國一起對付你?”

崔成遠低低的笑了一聲,這笑聲很低也很撩人,被藏在雨幕裡麵,幾乎隻有他們兩人能夠聽到。隻見他意味不明的開口接著說道:“是啊。對於慈安太後來說,如果我能夠被湘國人殺死,到時三軍無主帥,東地必然會迅速失守。這樣一來,她就有了另立新君的名頭。就算是湘軍上京,到時候隻要封先太子妃謝氏為皇後,自然可以謝國公推上戰場替她賣命。再如何,她都能做一個垂簾聽政的太皇太後。”崔成遠雖然不知道慈安太後具體的謀劃,但是他這樣的人,隻要抓住一個點,其他的大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此時娓娓道來,不帶半點遲疑。

“她,她是瘋了吧?”周清華這一晚上本就受了不少驚嚇,此時聽到慈安太後這麼一番“宏圖偉略”簡直是氣火攻心,根本顧不上尊卑禮儀一類,也顧上對方“太後”的身份,直接冷笑道,“她簡直是與虎為謀,自毀長城。東地百姓千萬皆是大越子民,這裡的城池沃土亦是大越疆土,她輕輕鬆鬆就拱手送人,難道就沒有半點的憐憫之心嗎......”

崔成遠一直安靜的看著周清華發火說話,等她發完火了才說了一句:“剛剛的事情,你要是不問,我大約會很失望的。可是你問了,我真高興,清華。我真喜歡你這樣子。這麼天不怕地不怕,誰也不放在眼裡的樣子。真實的叫我感動,叫我心動。”他出人意料的湊上去吻了吻周清華,濕漉漉的吻就落在周清華的唇邊,崔成遠的聲音在黑暗裡麵聽得尤其清楚,“我們第一次正是見麵的時候,我記得你就說過那麼一句‘楚王什麼的,管他們去死’。我想,這真是個有膽氣的小姑娘,我也許會很喜歡呢......”

在現代的時候,常常會有姑娘因為男友記不住自己生日、相識紀念日等等事情而發火甚至吵來吵去要分手。可是周清華同學卻不幸的攤上了一個記憶力超群的丈夫。他不僅可以防止她下棋反悔耍賴還可以把所有的糗事說的清清楚楚,那種感覺簡直是叫人痛不欲生啊......

周清華簡直被崔成遠這種神經病一樣的反應給驚呆了——魯迅叔叔說真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可是這種時候的勇士有什麼用?崔成遠的喜歡又有什麼用,能拿來當飯吃嗎?最後還不是被當做砧板上的肉算計的死死的?她乾乾脆脆的賞了他一拳(當然,力度不大),當機立斷的把人推開了:“你剛剛說這種時候是最好的時機,這是什麼意思?”

崔成遠笑容更甚,大概遠離了那麼一些繁雜的人事,這個人身上某些藏得很深的東西就會冒出來,有一種危險的吸引力:“就是你想象中的意思。”他認真打量著周清華忽變的神色,微微一笑,“這一次的來使裡麵就有他們的人,我也不清楚到底是誰,隻能用最簡單的方法測試一下。我帶你來靈山,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再好不過的時機了,肯定會有所行動。至於刺客,他們倒是肯定的湘國人,否則的話到時候也不好嫁禍。”

周清華聞言默默的思量了一下,抬眼朝著崔成遠笑了笑,溫聲道:“你計劃的井井有條,這麼說,那些刺客估計很快就能解決了?”

崔成遠點點頭,他看了看天色——因為下雨,外邊早就是一片昏昏暗暗,看不清五指。他隻是大概的估量了一下時間便道:“這種時候,那些刺客們大概都已經被抓住了吧。”他頓了頓,“等找出來使裡麵的內應,我們就可以直接把人送到京城去。陛下那邊也算是握住了太後的一個把柄,想必又有好一段時間的安穩日子。如果應用得當,也許還真能把太後給徹底解決。”

聽到能夠幫上姐姐和姐夫,周清華心裡麵忍不住也鬆了一口氣。她心下輕鬆,不再說話,然後平靜的、出其不意的伸出手要把崔成遠給推了下去。

不過,崔成遠倒是早有準備,不用人推自個兒便自動自覺的往下跳。他輕輕落地,然後挑了挑眉,黑眸裡麵含著淺淺的笑意,哪怕是這種時候也是一中令人心動的俊美:“跳下來吧,我接著你。”

這時候,周清華根本不想理這個人:在這個人的心裡麵,所有的東西都是可以拿來當做籌碼,他自己的性命是這樣,周清華的性命更是如此。這樣的人,披著一張溫柔俊美的外皮,裡麵卻是一顆石頭心。他嘴裡的“喜歡”或者“愛”會有多少是真的?

周清華本著廢物利用的想法借著崔成遠跳了下來,然後用過就扔的一個人往回走。

崔成遠獨自站在遠處,看著周清華的背影,摸了摸額頭,自言自語的笑了一聲:“麻煩了,居然是真的生氣了。”他懷著“剛剛發現愛上對方,結果就把對方給惹惱”這種悲慘至極的感想追了上去:“你走錯路了,還有條近路。”

周清華惱羞成怒,乾脆不去理他:“我就是要走原路,你自己去走近路好了。”

崔成遠沒法子,隻能跟在後麵走著。一邊走還要一邊解釋:“彆生氣了,我會這麼做,至少是有九成的把握。再說,我也不知道那內應是誰,要是留你一人在他們之間,豈不是更危險。”

周清華權當耳邊風,一鼓作氣的往外走。

不過雖然她自覺很有骨氣不願意去理會崔成遠,但這骨氣也很有限。雨中的山路並不好走,山路泥濘,周清華本就勞神勞力、手腳酸軟,一邊艱難的走著一邊聽著崔成遠平穩的腳步聲。恨得不行,一邊後悔沒走近路,一邊又想著要不先理一理對方,好歹讓對方把自己背出山?不過她到底心頭一股氣撐著,不願認輸,居然還真的走出了靈山。不過,要是外邊沒有馬車等著,她肯定是要暫時性的認輸了。

果然,外邊已經有一輛馬車安靜的等在那裡。整整齊齊的護衛隊更是排列在一側,風雨之中也不動分毫。

等在那邊的護衛見到兩人都有些激動,隻見一個等在隊列最前麵的護衛駕馬快步上前,下馬行禮問候:“將軍,夫人,您兩位都沒事吧?”

崔成遠麵色冷峻,已經不見半分對著周清華時候的笑容,他冷淡的問道:“人抓住了嗎?”

“是。”那護衛壓低聲音,目光在周清華麵上一掠而過後就在崔成遠的示意下認真稟報道:“是洪副將。我們還截獲了一封密信,是宮裡出來的,蓋了印。”

崔成遠點點頭——密信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收獲。他不知想起什麼,神色一動,側頭和那護衛首領小聲交代了幾句,然後才接著道:“此事事關重要,暫時不要泄露出去。”

“屬下明白。”那護衛麵色激動地點點頭,但也很快就沉下聲應下了。

周清華在旁冷冷看著,知道崔成遠大約是另有想法,不過她也不感興趣——反正是變著法子算計人。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好晚,也好狗血,邏輯死光了。

大家晚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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