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貴妃一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得失笑出聲,揶揄道:“怎麼,我們溫兒長大了,也想著皇上了?”小鈕妃閨名帶著個“溫”字,是以鈕貴妃昵稱她為“溫兒”。
小鈕妃羞惱道:“姐姐!我不跟你說了!”轉頭就把剛才指控清音不敬的事忘了個乾乾淨淨。
鈕貴妃拿帕子掩了唇,含笑道:“好,不說就不說。”她在睡榻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悠閒地撚過一旁案上的葡萄,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小鈕妃急了,桃紅色的唇瓣被咬得越發瀲灩,手中的帕子被攥得一團皺巴。她輕跺了跺腳,抿了抿嘴,似乎破釜沉舟一般地下定了決心,抱住鈕貴妃的手臂就近乎耍賴地搖了起來:“姐姐,溫兒的好姐姐,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讓敬事房把我的綠頭牌掛上去啊?”
小鈕妃今年十四,但她入宮的時間比清音還要早。早在康熙的第一任皇後——仁孝皇後赫舍裡氏崩逝後不久,被昔年戰傷舊疾困擾多年,知曉時日無多的遏必隆就將幼女送進了宮,得妃位待遇,是為小鈕妃,而那時的她,不過十二歲。是年末,遏必隆病逝,康熙親諡“恪僖”。
小鈕妃入宮後,攝六宮事的鈕貴妃考慮到妹妹年紀還小,就交代了敬事房不把她的綠頭牌掛上。為了避免不該有的麻煩,鈕貴妃在每次康熙過來翊坤宮時,都想方設法地把小鈕妃差開,儘量不讓他們見到麵。
偏偏小鈕妃漸漸長大了,情竇初開,就跟多年前的鈕貴妃一樣,隻幾眼的功夫就陷了進去。鈕貴妃不讓她見康熙,她就自己想辦法,沒頭蒼蠅似的天天跑去禦花園到處晃,希望運氣好能碰上康熙,哪怕隻是說兩句話,甚至隻是請個安也好。
鈕貴妃對小鈕妃這般傻裡傻氣的做法,實在是又好笑又心疼。但是她心意已決,就是再舍不得妹妹這般自苦,也不願鬆口。
而今日,小鈕妃見比她遲進宮兩年的佟妃清音都已經侍寢,實在忍不住了,乾脆直接了當地問出了口,想讓鈕貴妃早日安排她侍奉皇上。
“姐姐,我去年就來過月事了!”小鈕妃俏臉紅紅,聲音因為害羞微有些顫抖,但語氣十分堅定,“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早就長大了!”
鈕貴妃眉頭緊蹙,怔怔地望著小鈕妃,良久,才長歎一口氣道:“罷了,三個月後,等你滿了十五歲,我就讓敬事房把你的綠頭牌放上去。”
小鈕妃高興地摟住鈕貴妃的脖子:“姐姐你最好了,溫兒最喜歡姐姐了!”
小鈕妃沒注意到的是,鈕貴妃眼底深深的擔憂。
她的這個傻妹妹呀。
若是可以,她真不願妹妹進宮;既進了宮,她也不願妹妹對皇上動了心思;既愛慕了皇上,她就隻好儘量地護著妹妹,最好能護住她一輩子。
隻可惜,她的身體,她自己知道,撐不了多久了。她隻能,儘可能地,在她還活著的時候,為妹妹多作一些準備,好讓妹妹以後的路能好走一些。
千萬千萬,彆像她那樣!
小鈕妃得了鈕貴妃的保證,心情十分愉悅。愉悅到歇過了午覺,才又想起清音的事,一肚子夾雜著羨慕嫉妒恨的火就又熊熊燒起來了。
小鈕妃是個風風火火的衝動性子,當下就叫人備了肩輿,火急火燎地跑去承乾宮興師問罪了。
清音聽到底下人稟報小鈕妃不請自來時,整個人都有些懵。她和小鈕妃素無交情,也沒什麼結什麼仇怨,今早請安的時候才是第一次正式見麵呢,她來找她乾嗎?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清音微微一笑,吩咐道:“快請鈕妃進來。荷香,速去備茶,就用這個月杭州府剛進上的獅峰龍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