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僅剩的一個人,說會永遠在、永遠陪著的一個人,最後卻猝不及防、最後一麵都沒來得及見,就這樣隔著千山萬水,在異國他鄉猝然也撒手離開了。
走時約好的要幫他做的事,要教他的東西,全都欠著。
出發前笑容清朗、身姿高大的一個人,回來時雙目闔上,身體冰涼地躺在棺槨中,蓋著旗幟。
所有遺言就電話裡的一句話,連欠著的所有事情都沒來得及說。
從此……就要一個人去摸索著生活,摸索著自己要學的事情,沒人提點,沒人慶祝,沒人做主;
也沒人在除夕的時候,一起回老宅;在他喝多的時候,一邊訓斥一邊拖他回房間,免得凍死。
變成他要先一個人去陵園,在大雪中陪他過年。
然後再一個人下山,回家。
聶雲豈身體不舒服,躺在沙發上休息,許久都沒動一下。
直到一道振動聲響起,他眉眼微微顫了顫,睜開眼。
入目裡,眼前伸手不見五指。
聶雲豈看向長弧形的落地玻璃外,滿城燈火鉤織成一張網,正閃爍著。
他摸出口袋裡的手機,一看,波斯貓的消息彈出來在首頁。
聶雲豈看完那句晚餐吃了嗎,心裡一虛,輕咳著捂著胸口坐起來,有點疼。
再看了看,他回複:“吃好了。”
末了,他看看手中的相框,把它原地放回茶幾上,然後起身過去摸開燈。
一下子黑夜澄亮起來,恍若白晝。
聶雲豈走到廚房,打開冰箱。
裡麵有一把麵,還有十來天前大伯母夫婦過來時買來的牛肉,他沒做過飯,一直放在冷凍裡。
聶雲豈隨便拿著麵和肉出來,找了個鍋煮水,等開了,丟一把麵進去,再放幾片牛肉、調料。
做好拿到餐廳時,手機再次振動。
波斯貓:“你吃什麼呀哥哥?”
聶雲豈打字:“豪華牛肉麵。”
謝唯斯:“……”
她失笑,覺得可信度很低,但是也不能讓他拍個照,畢竟已經吃完很久了吧。
聶雲豈昧著良心吃完一點油都沒有的麵,就去放水洗漱,洗完澡再出來到廚房倒了杯水,回到房中,打開抽屜拿出裡麵的藥。
吃完他安靜靠著床頭,無所事事。醫院那邊,他不能再像之前一樣徹夜守著了,心臟受不了。
醫生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能抽煙,不能喝酒,不能劇烈運動,不能徹夜不眠。
現在為了他的小奶貓……也得好好養著。
想到這,聶雲豈想起來她說的晚飯後要過來找他,而且今天一整天,從覽市說到北市,都在說要和他一起睡……
他側眸看身後,床頭兩個枕頭還好好地躺在那兒。
聶雲豈看了眼被子,被子是夏天的被,一個人睡還行,兩個人的話,翻個身就不夠了。
聶雲豈猶豫了猶豫,掙紮了須臾,最後起身過去打開了衣櫃。
抽出來一張兩米多的被子,丟上床,再抽走那張小的,放入衣櫃。
然後……想到謝唯斯中午說的,在這裡住幾天,這就有她的衣服,浴袍……
聶雲豈重新看向櫃子,她的浴袍暫時是沒有的。
他掃了掃,來回看了看,最後找了件他的新浴袍,給她綁緊點應該還能穿……
他拿出來放在床尾。
一會兒想了想,又去拿了新的洗漱用品,毛巾,一一在洗漱台前放好。
應該沒什麼需要忙的了。
待會兒人來了,應該會開心吧?
他走回床邊去坐下,緩和著身體一下下的疼。
時間滴滴答答地過去,雖然沒睡,但是夜晚時間過得好像也很快。
聶雲豈摸來手機看,十點了,怎麼還沒來。
他放下手機,但一會兒忽然就振動起來。
他馬上接起電話放到耳邊,“喂。”
謝唯斯:“哥哥,你還沒睡呢。”
“沒。”你不是說要來嗎,等你呢。
謝唯斯:“我在城南呢,好像有點晚了,我今晚就不去了。”
“……”
聶雲豈盯著黑夜,心口好像停了一秒。
他沒說話。那邊甜甜的聲音繼續傳來,問:“哥哥你在聽嗎?”
聶雲豈輕聲應了下,“……嗯,哥哥在。”
“太晚了我不去了哦,你早點睡,晚安。”
男人盯著邊上的枕頭,和床尾的浴袍,輕呼了口氣,低語:“好,晚安。”
那頭笑了笑:“哥哥你聲音怎麼那麼低,你是不是有點失落?”
“……”
謝唯斯:“你是不是在等我?”
“沒有。”
“你都不等我……”她聲音可可憐憐,比他還要失落。
聶雲豈心裡說,哥哥等你,你沒來。
但嘴上沒說,免得她大半夜從城南殺回來。
男人出聲,慢條斯理,溫潤繾綣地哄著她道:“早點休息,明天……想來再來吧,哥哥都在的。”
“是嗎?”
“嗯,晚安。”
“哥哥我快到了,你等我當麵跟你說。”
“……”
一會兒沒聲音,外麵就傳來了開門聲。
聶雲豈捏著手機的手一僵,整個人都定住了。
他放下手機,緩緩起身出去,到門口就接到了一個軟軟想香的身子,笑聲清甜:“我好想你。”
聶雲豈嘴角半彎,低頭捏了捏她的臉頰:“調皮,這麼晚了,真來。”
“我九點就出門了,不晚的,就是城南郊區來這裡要小一個鐘呢,所以才到。你是不是等久了。”
聶雲豈心疼了一下,開了那麼久。
他揉揉她的腦袋,“沒久,但下次就不要來了。”
她一笑:“那你多少會有點失落吧,我不要,答應你了我就一定來,雖然是我自己說的要來。”她有點不好意思。
聶雲豈心底軟成水,定定看她認真的模樣,把人攬入懷,進臥室。
謝唯斯看到床上的枕頭還在,很開心,接著又發現被子好像換了個色,大了好多,還有床尾的一條浴袍。
她扭頭看他,他穿著浴袍,應該洗好了的。
謝唯斯驚訝:“哥哥你真的在等我一起睡?還給我準備了浴袍?被子都換了。”
“......”男人悠悠走到床邊,坐下,“困的話,就去洗漱吧。”
謝唯斯過去拿起浴袍,而後坐到他身邊,對視幾秒,她伸手攀上他的肩:“你等我呢哥哥……”
話落,人徐徐湊近,攀上。
聶雲豈很快就伸手穿過纖細的一道腰肢,把人往懷裡攬。
謝唯斯自動往後一倒,身後溫軟的大床上驀然陷入了幾分。
空調冒著滋滋冷氣,皮膚冰涼,身上卻火熱相貼。
謝唯斯深思開始有點意亂情迷,下意識一下一下地撩撥著。
把人逼得,越來越用力。
最後她一道細細的聲音流轉在偌大的床上,在冰冰涼涼的空氣中,讓人皮膚驀然泛過一道電流感。
謝唯斯身子都軟了,像是屋子裡沒開空調似的,有些呼吸紊亂地熱。
她闔著眼一動不動,落地窗外卷入夜風,撩過耳邊,或者不是夜風,風應該沒那麼燙。
這個溫度有些灼熱,有些讓人覺得不適應,陌生又心跳加速的感覺。
“哥哥。”聲音軟成水了,謝唯斯要化了。
聶雲豈輕輕“嗯”了下,而後,緩緩起身。
謝唯斯伸手攬住,一下子空氣停止住,兩道眼神近在咫尺地對視。
男人眼中少見的,不是幽遠的漆黑了,而是,一團火似的。
謝唯斯臉上都是滾燙的,但是,還是害羞問:“你要去乾嘛呀。”
“衝個澡。”
謝唯斯快冒火了,“冷,冷水澡嗎?”
“嗯。”他喉結滾動,聲音低啞到不行,“哥哥去外麵的浴室,你可以去洗澡。”
謝唯斯困住人,埋下火紅的臉:“不要走嘛,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