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山本武找到時,你剛剛鬱悶地結束自己的訓練。
鬱悶的原因在於,和「學習」一樣,你剛剛把「運動」提升到380點,就得到了係統通知。
【初等身體訓練已達最高等級,請獲得「個性」後繼續進行。】
問題並不在初等身體訓練達到了最高等級,問題在於它根本沒有告訴你怎麼獲得個性。
以這個世界的世界觀來說個性是天生的,個性檢測的結果無法後天改變。
原來如此啊,這樣的話就好辦了呢,直接去投個胎就…………怎麼可能啊!
你打開人工谘詢菜單。
Q:【個性的獲得?】
A:【玩家的個性由創建人物時,通過隨機抽取獲得。無個性幾率為25%。未獲得個性的玩家擁有1個個性安置空位,可在遊戲過程中通過參與重要事件,獲得「靈感」從而激發個性。】
……原來真的要投胎。
你正好撞上那四分之一的幾率麼,某種程度上來講其實是個幸運兒。
往好處想一想,你是與眾不同的,這證明你拿的是一個主角劇本。如果作者是個親媽的話,她會在危急關頭時讓你靈機一動,在生與死的界限中獲得大機緣然後覺醒超強個性從此成為最強王--
……還是想點現實的事情吧。
--“參與重要事件”。
說來慚愧,自從你進入遊戲以來,你基本上就把遊戲體驗寄托在了未來的高中時期。而初中生涯的意義在你看來就是先把自己培育成一個瑪麗蘇,以確保自己高中時贏在起跑線上。
可是現在你的計劃大概需要改一改。
本周目你預定的目標是成為培育出第一英雄的經紀人,那麼個性就是進入那個世界必須獲得的門票。
因此你要修改自己三點一線的生活路線,多給自己找事做,來觸發這個……嗯,重要事件。
“就是說,山本君在棒球上遇到了瓶頸麼。”
你看著山本武,眼神期待的就像在看一個重要事件。
在兩人描述時思維敏捷的你立刻想起來了,四年前所玩的(劃掉)《黑手黨老大關我姆事》(劃掉)的第三章劇情。
山本武因為在棒球訓練上遭遇不順而試圖跳樓……
玩的時候還沒有感覺,現在你看著麵前雖然狀態低落但依然陽光爽朗的山本武,怎麼也想不到他為什麼會想不開要跳樓。
在你眼裡山本其實是個很聰明成熟的男孩。這樣的他怎麼會做出那種傻事呢。
果然,這種事情就隻有“那個原因”可以解釋了吧,那個什麼……
劇情需要!
“瓶頸啊……”
山本武撓了撓臉頰。一片樹的陰影遮住他的臉龐,顯得那頭短發茬顏色很深:“也可以這麼說吧。就是感覺無論怎麼做都找不到對的方向。”
你看著少年確認:“是停滯在了之前的階段,還是比起之前實力有滑坡?”
“啊,是滑坡。”他乾脆地答道。
“沒有進步反而下降了啊……”
“嗯……”
你們不約而同陷入短暫的安靜。
正是午休時間,陽光還很明媚,你坐在中庭大樹窸窣搖晃的樹蔭下的木椅上,正對著鐵絲網那邊奔跑人群喧囂著的塑膠跑道和草坪。
三兩口吃掉了手裡的沙拉醬三明治,拍拍手震掉掌上的殘渣。你想了一下,抬眼看向他:“自我感覺是技術的問題,還是心情和狀態的關係呢?”
山本武思考了一番,鬱鬱地開了口:“我想,大概是後者吧。”
“這樣的話,證明山本君你依然擁有著自己的才能吧,隻是因為目前的狀態而暫時無法發揮出來而已。”
你認真地說道,“我覺得不需要那麼焦躁,先做一點彆的事可能會更好。”
“說是那麼說……可是我就要被從首發隊員上撤下了啊。”聽起來平靜的聲線裡壓抑著淤積的情緒。
聽到這話的時候,你忍不住抬頭,就著樹下的陰翳仔細觀察了一下山本的麵龐。
這個陽光開朗的少年,少有地沒有直視對話的人,在樹葉隨風搖曳的陰影下那張英俊的臉龐缺乏表情般,漠然地,垂著眼瞼看向地麵。
山本武一向是爽朗大方的,麵對什麼場合都遊刃有餘,在真正需要時也會露出認真的眼神。
可他幾乎從來沒有用過這種略帶焦慮,甚至是帶著些微歇斯底裡意味的聲音說話。他的情緒狀態有異常?
“憑借山本君的本事,這個位置你早晚會拿回來吧?”你問道。
可山本武還是固執地糾纏於此,甚至握緊了那隻手,似乎無論如何也無法從這股自我封閉的夾角中走出一樣:“可,第一次,在棒球上……”
那隻握起的拳頭,手腕上筋脈浮出。
……好奇怪。
你差不多是確定了。他現在不是聽人說話的狀態。
再這樣勸下去,能否改變他的想法還不確定,但肯定會讓他對你產生合不來的印象。最好的做法是先順著山本的意見講話,保住好感度比較重要。你在心裡得出結論。
……但他是個很不錯的人。
你差不多已經把他當朋友了。
你繼續問道:“既然這麼多年來都擁有著棒球上的才能,為什麼要急於一時呢?”
山本武不說話了。
遠處活動的學生發出笑鬨聲。
幾乎是在一瞬間,你察覺到一股混合著淩厲意義的尖銳氣息從他身上發出。
氣氛變得很不對勁。警惕心使你的神經微微緊繃。
果不其然,沉默幾秒後,黑發少年像是壓抑著什麼般,握緊拳頭,緩慢地沉聲說道:“什麼急於一時……不要講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樣。”
“做什麼都一帆風順的阿寧,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感受。”他語言中略帶尖利地壓著嗓子,棕黃的瞳眸一片冷漠。
在這聲音裡,你的心像被一條線拉扯住,在這微微的扯力中產生變形的細微窒息感。
……違和感。
有地方不對勁。
……——
“——劈磁——……”
就在這一瞬間,細微的,不協調的雜音在空氣的間隙中作響,如同花白的老電視機,電流紊亂地竄動著。
這一刻,樹蔭下的世界突然產生一股極大的奇異和怪誕。
背光的參差黑色枝葉剪影,瘋狂滋長,晃動,要把周圍全世界都包圍一般,間隙露出的蒼白天空微微抖動,模糊出重影。
遠處人群歡笑的光景溶入了旋渦,糅合成光怪陸離的抽象畫麵。
耳鳴,視網膜上似乎出現斑駁的花點。恍惚間,連同周圍的空間都發生了扭曲一般。
在這其中,係統的聲音穿透入耳。
【察覺異常狀況,開始「觀察力」判定,1、2、3……當前「觀察力」為197,通過判定。】
【開啟陰陽眼狀態,為時5秒。】
奇異的感官。
仿佛整個世界突然變得改頭換麵,露出陌生而猙獰的一麵。
“嘻嘻……”
孩童般詭異的笑聲。
你卡頓地抬起眼珠,看見麵前少年的脖頸旁,變換著形體、漆黑畸形的汙泥狀怪異之物上,圓鼓鼓的一隻大眼珠張開,正直勾勾看著你。
一隻,兩隻,三隻。
黑暗中無數隻細小的眼睛,輕輕啪地睜開,大大小小的眼珠滾動著,四處亂看。
啊……
你張大雙眼,終於看清在山本武的頭顱和脖頸周圍,纏滿了這種鑲滿眼珠的魔物。
黑色的淤泥上鑲嵌的疙疙瘩瘩、凹凸不平的眼珠帶著軟膠般的質感,眼白泛著死魚肚皮的灰白,放大的瞳孔空曠又好奇地打量著你。
你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呀……”
“會被撤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