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末笑了,笑容中帶著決絕,笑他也笑自己。
“是又怎樣?你阻止我這一次又能代表什麼?你難不成還能日日夜夜看著我?”
“路逍言,那晚是個意外,我們都不用耿耿於懷,我們都不欠彼此的,今天出了醫院就老死不相往來,這是最好的結果。”
老死不相往來?他苦苦等了三年的女人,就這麼不想看到他?狠心決絕成這樣?
她和他的孩子,她就這麼不屑一顧?
他咬牙,握住她的手腕,幾乎要掐斷她的手。
“黎末,我告訴你,不可能,我做鬼都會纏著你!”
“路逍言,你到底想乾什麼?”她怒了。
“和好。”脫口而出的兩個字,他眼神堅定,“黎末,我們和好。”
黎末聽到笑意更盛,三年過去了,他依舊是那麼幼稚,那麼獨斷專行,簡單的“和好”兩個字要讓他們破鏡重圓,怎麼可能?
“溫葇呢?她嫁人了你就來找我,路逍言你把我當什麼了?”
她突然拚了命甩開他,被氣笑了,聲音聲嘶力竭。
“你提她乾什麼?我跟她……”
他沒說完就被她打斷,她臉色白得有些嚇人,看向他的眼睛滿滿都是冷意,要把人冰封的冷意。
“路逍言,你把我當什麼了?想玩就玩的備胎?等你興趣過了再二話不說地拋掉?”
“我在你心中就這麼犯賤?犯賤得上趕著讓你去傷害?”
“誰他媽要傷害你了,我想跟你好好過日子。”他再次扣住她的肩膀,強迫她冷靜,低頭對上她的眼睛,卻發現她眼眶紅了,他整個人懵了。
他從小到大都過著眾星捧月般的生活,唯我獨尊,不會考慮彆人的感受,也不懂怎樣去安慰人,看到她要哭了他心慌,也不知所措,唯一堅信的就是自己不能放開她,再次放開,他有預感,她再也不會讓他見到了。
沒日沒夜想她的日子,他不想再過了。
黎末放棄了掙紮,眼角有淚劃過,帶著淒美的笑容,像一朵破敗的白玫瑰。
“大明星,你要怎麼跟我過日子?是把我金屋藏嬌,做你見不得人的情人,然後讓我生下孩子,孩子也做你見不得人的私生子?”
他愣住,反應過來她在介意什麼。
“黎末,如果你介意這個,我可以馬上公開。”
不在意網上會有多少人罵他,不在意會失去多少粉絲,不在意肖焱把他暴揍一頓,不在意最壞的結果,公司把他封殺,他隻要她。
黎末笑了,靜靜看了他幾秒,腦子裡在做最後的抉擇。
“我不要求你公開,我隻想問你,你敢娶我嗎?”
願意接受他們之間空白的三年,願意接受她對他的難以釋懷的隔閡,願意接受一段開始並不美好過程也不一定幸福的婚姻,甚至於,她的目的是很明顯的,她不想放棄這個孩子,婚姻就是最好的保障。
後來她想起,那時候算是被逼到沒有退路了,她在賭,賭他有多少真心,敢不敢跟她下一場人生最大的賭注。
婚姻不是兒戲,她也怕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但至少,她的孩子可以擁有一個名義上健全的家。
剛才在手術室門口,她的決定是放棄手術,她要孩子,她終究狠不下心。
本來決定離開這裡,去一座陌生的城市生活,不想他執拗地趕過來,那樣堅持想要這個孩子,既然,他們的目的一致,不如賭一把。
他敢,她就跟他耗上一生,他不敢,以後就做陌生人。
路逍言沉默了,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和從前一樣的眉眼,如今,卻多了份難以撼動的倔強和奮不顧身。
大概,是因為要成為母親了。
他說:“好。”
乾脆利落的回答,沒有猶豫。
他知道,她並非真心想要嫁給她,更多的是試探與意氣用事,但是,他等不了也不想再等了。
既然忘不掉,既然還愛著,那就糾纏下去吧。
***
車行駛在繁華的街道上,她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路逍言,他專注地注視著前方,整個人難得嚴肅。
出了醫院他就讓她上車,幾年不在C市生活,她已不太能認出現在她們是要開往哪裡。
或許是察覺出她的疑惑,他主動跟她說:“我們先去我家拿戶口本,然後去你家,跟叔叔阿姨解釋一下,如果快的話,今天就能辦好手續,拿到結婚證。”
“今晚我幫你整理行李,你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她點頭,心裡卻驚訝於他對於結婚的急切,恨不得一天之內把所有的事情辦完。
而他現在恨不得把她栓在自己身邊,這事辦得越快,他越安心。
又想到什麼,等紅燈的時候,他轉頭對她解釋:“因為我工作的原因,我們結婚的事可能暫時不能公開。”
“結婚以後我會儘量少接那些有親密戲份的戲,因為之前有拍過,如果你看到了,不要介意。”
她安安靜靜地垂眸,搖頭。
“我理解,不會介意。”
聽到她的不介意,他握緊方向盤,心裡有些不爽。
聽完他的解釋,她開始對他交代自己的情況。
“我現在在西南邊境的邊防軍區當駐守軍醫,這次是休了長假,考慮到你工作的原因,你可能沒有時間照顧孩子,我會考慮申請調任。”
“還有,因為我現在入了軍籍,結婚需要打報告,報告下來時間可能會比較長。”
聽到她在邊境工作,他皺眉。
這女人對自己真狠,一直待在那種地方,難怪他拚了命也找不到。
“我今天帶你去見爺爺,他幫我們,報告很快就能批下來。”
她點頭,自己怎麼就忘了他是退休的路總司令的寶貝孫子,一份結婚報告,自然不是問題。
提到路老爺子就會想起從前許多事,那時候她爸還在給溫家當司機,她也和院裡那些高乾子弟玩在一起,路老爺子是院裡最有威望的老首長,留著長長的、白白的胡子,像西遊記裡的太上老君,老爺子還像個老頑童騙他們他有仙術,小孩子們總喜歡圍在他身邊。
小時候的她,留著丸子頭,大眼睛圓溜溜的特惹人疼,但性子總怯生生的,人多的時候總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不敢上去跟老爺子玩,問老爺子要糖果,但他總會給她留一兩顆,美國的進口糖果,是孩子們那時最眼饞的零食,人散了,老爺子就向她招手,把糖果給她。
得了糖果的她眼睛笑得月牙彎彎,那時候,路老爺子常跟她媽媽開玩笑說:這丫頭生得真俊,性子也單純乖巧,不如長大了給我家阿言當老婆。
她心裡無奈地笑了,沒想到真的一語成讖。
“路爺爺現在身體還好嗎?”對於路老爺子,她一直是感激加尊敬,很久沒見,也常常擔心他的身體。
他勾起嘴角苦笑。
“人老了,總躲不過各種各樣的病,今年已經進醫院五六趟了。”
他聲音有些酸澀,她知道,爺爺是他心中很重要的人。
“爺爺見到你應該會很高興,尤其知道他要有曾孫了估計能激動得跳起來,那老頭要是心裡有了盼頭就不會成天要往醫院裡跑了。”
她點頭,之後的時間兩人都有些沉默,但想想,這大概是他們最近見麵以來最平和的一次交談了。
到了軍區大院的門口,他把車停好,走到另一邊給她開門,注意到她的臉色格外蒼白。
下車後,她扶著路邊大院的圍牆彎著腰就開始吐,卻也吐不出東西,隻能痛苦地乾嘔。
他嚇壞了,連忙摟住她的肩膀,她有些抗拒他的靠近,他執拗地摟著她。
“要不要去醫院,我馬上開車送你。”
“懷孕都這樣嗎?你臉色很不好,你彆嚇我,我……我馬上開車。”
他慌張得像個孩子,有些語無倫次,扶著她就往車那邊走,她連忙拉住,對他擺擺手。
“我沒事。”
“隻是懷孕後容易暈車,醫生剛才檢查過了,孩子很健康。”
他點頭,眉頭卻是緊鎖著。
突然覺得自己很渾蛋,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看著她懷著孩子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