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黎末與路逍言就像兩條平行線,沒有交集。
小時候的事一直是黎末心裡的一道傷疤,她對這位路家少爺打心眼裡避之不及,而路逍言,每每看到她,心裡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想跟她說話,有時跟著一群狐朋狗友與她擦肩而過時會故意大聲講一些帶著顏色或是沒有營養的笑話,而她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抱著書,加快腳步離開,連個眼神都不屑給他。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被她無視會讓他很不爽。
院裡的小樹苗漸漸長大,慢慢在夏天也能給聽戲的老爺爺送來陰涼,而那群在院子裡打打鬨鬨的孩子,漸漸長高,成長為明媚的少年模樣。
高中時,他們同在一中,他家世優渥,長相又是萬裡挑一,進學校就被封為一中第一校草,可惜脾氣壞得很,從沒對女生和顏悅色過,但這依舊不妨礙少女們前赴後繼地去追求自己心中的夢中情人。
情書禮物他一概不收,如果你悄悄放在他桌子上,沒關係,在藝術班門口的垃圾桶,你一定可以看到你送的情書禮物的身影,你還可以撿起來,回收利用。
江湖傳言一中男生顏值巔峰就是他們那一屆,除了路逍言,黎牧和溫潯也是一中男神。
長大後的黎牧有著大長腿,越發白淨清秀,他有黎末沒有的小酒窩,一笑起來,感覺世界都溫暖了,仿佛陽光拂麵。
他對女生溫柔紳士,即使拒絕你,一個笑容,讓你像吃了糖一樣甜蜜。
相比於他們的深受追捧,黎末的高中過得簡單而努力,她知道,高考是她人生一個重要的機會,所以,她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學習。
但她作為校草的雙生姐姐,提到黎牧時總會想那樣帥氣的男生的姐姐是怎樣的,知道她在一班,常常會有男生惡作劇去找她,她被叫出去過幾次後選擇對這種事充耳不聞,漸漸大家也失了興趣,隻說黎牧的姐姐是學霸班裡隻會讀書的書呆子,平淡無奇。
黎牧從小成績不算好,高中堅持待在了藝術班,每次大考,他總能拿到班裡的第一名,同學好奇上課總趴著睡覺的他怎麼每次都能超常發揮。
他笑得一臉驕傲地說:“我姐會幫我突擊啊!”
眾人恍然大悟,羨慕又無奈,誰叫人家有個學霸姐姐。
那時路逍言經過,聽到這話,不屑地笑了。
“隻會靠你姐,你有什麼用。”
黎牧很氣,這少爺從小就看不慣他,誰知道自己還一直跟他同班,冤家路窄,他招他惹他了,也是有病。
沒見過黎末的人,對這個穩居榜首的姑娘的想象就是戴著厚厚眼鏡,雙目無神,土氣古板的學霸女。
所以,當美女雲集的藝術班同學們真正見到傳聞中黎牧他姐時,隻想揍死那傳播謠言的人。
去你的恐龍女,這分明是女神啊。
那天,黎末去北京參加數學競賽回來,剛在家放下行李就接到她弟的電話。
今天早上賴床沒吃飯的黎牧,軟綿綿地趴在桌子上,眨眨大眼睛,對著電話那頭的黎末撒嬌。
“姐,我想你了。”
想念是真的。
而後又補充一句:“姐,我沒吃飯,好餓呀。”
想吃姐姐包的燒麥也是真的。
黎末先數落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最終還是無奈又寵溺地答應了。
班上的人,幾乎都聽見了黎牧的電話,也很快滿懷期待地想看到黎末。
兩小時後,黎末推開門,匆忙趕過來還沒來得及擦額頭上的汗,她徑直走向黎牧,把滿滿一盒燒麥放在他桌上,然後笑容淺淺,溫柔地揉揉他的頭發,輕聲囑咐幾句就走了。
當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班上的同學開始起哄,直誇黎牧的姐姐是氣質女神。
簡單的黑色發圈把長發紮成馬尾辮,白衣黑裙的校服穿得一絲不苟,白色帆布鞋,很尋常的學生打扮,但就是賞心悅目。
不是多麼張揚的美,但眉眼間自有一種氣質,似青鬆又似幽蘭,讓人忍不住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黎牧聽了誇讚他姐的話自豪地笑了,打開便當盒,新做的燒麥誘人的香味很快讓人垂涎三尺。
黎牧驕傲地說:“我姐不但學習好,做飯也特彆好吃。”
剛想禮貌性地問同學要不要嘗嘗,課桌旁突然經過一個人,痞痞地笑了,二話不說地拿過筷子,夾起一個往嘴巴裡放,咀嚼,吞咽,吃完,淡淡看了黎牧一眼,輕佻地勾起嘴角。
“也就那樣吧。”
說完,又挑了個最大的吃下。
“大熱天叫你姐過來給你送燒麥,真當自己是大少爺啊?”
在眾人一臉懵逼時,他留下這樣一句話回到自己座位上。
黎牧氣得捶桌子,對著路逍言怒吼:“你憑什麼不經我允許吃我姐做的東西!”
路逍言挑眉,眼神帶著警告。
“我樂意。”而後,又輕咳一聲,強調:“我肯吃她做的東西她應該感到高興。”
一臉傲嬌,少爺脾氣十足。
黎牧打不過他,隻得委屈巴巴地吃完所剩不多的燒麥。
後來,班上跟黎牧打聽黎末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問他他姐喜歡吃什麼,平日的興趣愛好是什麼。
黎末無奈地笑了,然後解釋:“我姐現在一門心思學習,不會去想其他的,你們不會真要去追她吧?”
有男生勇敢地承認了,對他說:“我就喜歡你姐這種類型,再難我也會去努力的!”
黎牧笑著拍拍他肩膀,對他說“加油!”
坐在後麵看漫畫書的路逍言一字不差地聽到這段對話,皺了眉頭,有些煩躁地放下漫畫書,對著那個男生冷嘲熱諷:“你品味這麼獨特?追她?”
黎牧聽到又怒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少爺有病?他姐招他惹他了,他怎麼橫豎看他姐不順眼。
他姐多好的姑娘,當然比他這種惡霸強,有人喜歡是肯定的啊。
年少時心裡那些未知的情愫,因為稚嫩,往往看不明白。
而黎末那時是沒想過自己會和他再有交集的,畢竟,他十七八歲,就是那樣的閃閃發光,即使她身在最好的班級,依然有女生樂此不疲地討論他。
一次午飯,她坐在長椅上邊背單詞邊等去上廁所的同學,學校廣播站放了一首歌,溫潤又低沉的嗓音,舒緩又輕柔的音調,伴著吹過香樟林的清風,在盛夏給人心間送來一片舒爽。
同學回來了,她們相伴去食堂,在路上,她好奇地問這首歌的名字。
同學雙手抱拳,滿是星星眼。
“黎末你竟然不知道?這是咱們學校路逍言自己寫的歌呀,今年年初在某音樂平台發行,一推出就火了,現在咱路男神不僅在學校有迷妹,外麵還有很多粉絲!”
她聽完“哦”了一聲,心裡卻忍不住感慨。
她對音樂一竅不通,好友推薦的歌在她聽來還不如英語聽力悅耳,這是第一次,她會覺得一首歌好聽,第一次,會想要知道它的名字。
原來那個討人厭的紈絝子弟,竟有這樣好的才華,大概,他就是注定要被世人矚目的人吧。
反正,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一次,學生會派她去給學校運動場的圍牆塗鴉,天已經快黑了,她站在梯子上塗畫圍牆的高處,畫完這一點,她的任務就完成了。
和她一起的男同學有事回去了,梯子的一隻腳磨損了,不太穩,她站在搖搖晃晃,下來時燈光很暗,沒看看清楚,一腳踩空,重重摔倒在地上。
起來,鑽心的疼痛感傳來,疼得她咬牙,一動,就有撕心裂肺的痛意,怕是扭傷得比較嚴重。
她環顧空曠的操場,歎氣,這時候叫人幫忙是不可能了,隻好自己忍著痛一步一步往校門挪。
而他,由於今天待琴房有些晚,剛好撞見她摔倒的全過程。
真是個不要命的人,那麼不穩的梯子還敢站在上麵畫畫,他的那句小心還沒說出口,她就直楞楞地摔倒在地。
也不知道求助,一個人傻氣地一步步挪,他看她挪回家估計得猴年馬月了。
終於還是看不過去,他衝過去,攥走她的書包,背在自己肩膀上,拉著她的手,利落地彎腰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