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中有一個患有絕症的女兒,為了獲得救女兒的那筆錢,他選擇接下這筆買賣。
因為一個生命,他選擇去謀害另一個生命,毀了另一個人的人生。
他後悔,他內疚,他說在逃的這些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可是,這些都彌補不了他造成的傷害。
他供出的主謀,是溫潯。
一個他們懷疑過,也不算特彆意外的名字。
在司機被逮捕後,他就消失了,他的溫氏公司,也被查出一堆經濟犯罪的錯誤,公司被封閉,溫家全家被監控起來,毀滅,隻在旦夕之間。
那個從小聰明過人的溫家公子,長大後,把他的聰明用在了公司的逃稅漏稅上,把他的聰明用在謀害發小上,把他的聰明用在逃避警方抓捕上,一時,千夫所指。
溫潯還未被抓捕歸案,他們來到警局,隻看到那個已經皺紋滿麵的司機。
他看到路逍言拄著拐杖走來,他哭了,瞬間跪在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是畜生,真的對不起。”
他的發間有許多白發,他隻是一個老了的,沒有能力的父親。
路逍言看到他跪在地上,自己紅了眼睛,拳頭緊握著,他拚命隱忍著,偏過頭去,不再看地上的人,終究沒說一句話。
黎末看了,心裡原本濃重的恨意,對地上那個可憐的男人,突然說不出來。
是爺爺,是那個笑起來總像個神仙一樣樂嗬嗬的老人,第一次在他們小輩麵前哭了,他把那人從地上揪起來,狠狠把他摔到桌上。
“他是我從小帶到大的孫子,他因為你廢掉一條腿,是你一句對不起能賠得起的嗎?”
“你女兒用彆人命換來的錢治病,她會安心嗎”
“你隻說你女兒可憐,彆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命了嗎?”
爺爺失控的指責,讓那個男人痛哭流涕,他隻得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謝罪,頭都磕破了,警察把他拉起來,才罷。
路逍言一直都沒說話,他在一邊看著,一直沉默。
他拉住了爺爺,在他耳邊安慰了幾句,然後自己出去了。
她去外麵找他,看到他靠在牆壁上抽煙,她來了,才把煙滅了。
“黎小末,對不起,我心裡難受,忍不住問他們要了根煙。”
她搖頭,不怪他。
他望著遠方,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過了很久,他的聲音響起,伴著冬天淒冷的風,有些低落。
“我從來不知道,他竟然這樣恨我。”
“恨到要找人殺了我。”
她知道,他說的是溫潯。
她沒說什麼,隻靜靜的,從後麵抱住他。
***
那一天,他一直很沉默,她知道,他在傷心。
即使那個人曾經做過惡劣之事,但畢竟是一起長大的發小,曾經勾肩搭背談天說地的人,曾經在一個院裡打打鬨鬨的人,怎麼會這樣狠心?
難道所有的情分,在他那裡都一文不值?
黎末能理解他的心情,他從小單純,待人熱情,曾經,他是真心把溫潯當成兄弟。
當醜惡的嘴臉被撕開,傷害的,往往是最相信你的人。
她想讓他一個人安靜一會,自己回了一趟家,去拿一些生活用品。
回到病房的時候,發現房間裡空無一人,問門口守著的小夥子,他說他去販賣機買水了。
他們也很疑惑,怎麼快半個多小時了還沒回來。
她突然有些心慌。
這時,包裡的電話鈴聲響起,是個陌生的號碼。
接通,是溫潯熟悉的陰冷聲音。
“黎末,快到醫院天台來,如果不想路逍言跟我同歸於儘。”
***
天台。
快到傍晚,天已經黑了一半,寒風愈冷。
黎末匆匆趕到時,他們倆站在天台邊緣,對峙著。
路逍言看到她,眸光一凝,眼中閃過慌亂。
“你怎麼來了?快回去!”
看到她,溫潯眼中的閃過片刻柔情,而後,轉為陰狠。
“你們還真是恩愛啊,一個瘸著腿,一個大著肚子,我一說另一個人在我手上,就不怕死地趕過來。”
說到這,他拍了拍手。
“真是讓人羨慕。”
黎末很快懂了他是故意把他們倆引到這裡,她眸色沉了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在溫潯不注意的時候,路逍言想往黎末那邊移,過去保護她,他發現了,瘋了一樣衝過去,粗暴地把黎末也拉到天台邊上。
他笑。
“三個人的遊戲,當然一個人也不能缺席。”
見他緊緊抓著黎末的手,路逍言所有理智都灰飛煙滅了,他衝他大吼:“溫潯,你這個畜生!你要死我陪你一起,你他媽放過她。”
“放過?她可是我喜歡了那麼多年的黎末,我怎麼舍得?”
黎末望向路逍言,抿了抿唇,眼神暗示他要冷靜,而後,她側過身,抬頭看向溫潯。
“溫潯,我們自認從不欠你的,你為什麼要纏著我們不放。”
“因為你,路逍言一條腿廢了,你到底想乾什麼?”
她聲音清冷,卻很有力,帶著威脅。
溫潯扶了扶自己的金框眼鏡,對她笑了,笑得溫柔,眼睛裡滿是濃濃的愛意。
他貪婪地撫了撫黎末的下巴,路逍言看到,眼裡是承受不住的怒火。
“不愧是我喜歡的女人,這時候還這麼冷靜。”
“不欠我的?”他自問,然後仰頭笑了。
“你們欠我的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