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沒力氣回去,隻好睡在了天子身側。
桓崇鬱瞧著少女的睡顏,也闔眸入睡。
天剛剛亮,烏雪昭就起來回了烏家的莊子。
她從果林裡走到彆院,兩個丫鬟也醒來了,見了她,就道:“姑娘這麼早就去散步了?”
“嗯。”
烏雪昭拂開果樹低拂的果木樹枝,去和榮姨奶奶說話。
倒也無人疑心什麼。
烏雪昭回烏家這日,是半晌午時候。
日頭正要熱起來,靈月、靈溪領了冰塊,趕緊放在屋子裡消暑。
又忙著去大廚房燒水煮茶、煮綠豆湯,再切些水果過來,用冰鎮著。
烏雪昭則重新搬出了繡架,在房中用雙麵繡的技法重新繡一扇屏風。
家裡以前請的女紅師傅,主要教蘇繡,隻是粗通雙麵繡。
烏雪昭再怎麼喜歡,也就隻學了個皮毛,後來全靠自己東打聽、西打聽,拚湊起知識點再深入琢磨。
她這才領悟出一些雙麵繡的門道,雖能繡出不錯的繡品,仍有許多不足。
技法上也不夠嫻熟,得多練習。
繡癮一上來,之前要做的護腕,也被暫且擱置下了。
靈月煮好了茶送進來擱著。
一眼就看到烏雪昭脖子往下,有些紅痕。
她納悶道:“姑娘,你身上怎麼了?怎麼那麼紅。不像蟲咬的啊……”
烏雪昭手一顫,差點紮到了自己。
她攏了攏衣領,遮住脖子下的痕跡,平靜地說:“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沒事。”
靈月不知男女之事,不疑有他,坐在旁邊悠悠地打著扇子。
順道打起了哈切,眼角濕潤,一臉夏日裡的懶倦之態。
“雪昭姐姐,雪昭姐姐,雪昭姐姐。”
院子外頭有人這麼一叫,靈月頓時來了精神,拿著扇子起身去挑簾子,就看到一個小姑娘提著裙角,上了台階,笑眯眯走進屋子裡來。
靈月往屋裡回頭,告訴烏雪昭:“姑娘,茵姐兒來了。”
茵姐兒是大夫人荊氏的小女兒。
荊氏三十歲上下時生的她,不比她剛嫁入烏家生長女那會兒,還是烏家新婦,處處生疏,凡事先看人的臉色。
懷茵姐兒的時候,荊氏已經開始掌家,又有了不止一個孩子傍身,在烏家有了立足之地。
自然疼這丫頭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茵姐兒也被養嬌氣了,是家裡有名的楚霸王。
但她也分得清好賴,多半時候還是講道理的,性格古靈精怪,又十分愛往蘅蕪苑裡鑽。
蘅蕪苑裡的丫鬟,都喜歡茵姐兒。
尤其是靈月,有人說她倆是竹簍子遇到了扁擔——算是碰上了。
烏雪昭把針插在繡架上,起身吩咐道:“把屋裡的冰塊搬出去。”
茵姐兒剛入夏就生了一場病,這會兒跑過來找她玩,定是將將病好,受不得涼。
靈月立刻把裝冰塊的盆,都搬出去。
茵姐兒打了珠簾進來。
這丫頭才兒年紀小小,力道卻不小,打的翠綠的珠簾飛起,野鴨子似的遊進來,摟著烏雪昭的胳膊,笑嘻嘻問:“雪昭姐姐,有沒有好吃的。”
還是女孩兒家饞嘴的年紀。
烏雪昭含笑低頭,摸了摸的她臉頰,說:“瘦了不少。”
茵姐兒剛剛十歲,腦袋上梳著雙丫髻,綁著水紅的絲帶,耳朵上才紮的耳眼,戴著兩粒小珍珠。
這才出了病中,瞧著兩頰掉了肉,下巴尖尖,兩眼亮晶晶,小耗子似的。
但也架不住她在家裡受寵,補身子的東西沒少受用,臉上氣色依舊紅潤。
就算是小耗子,也是最肥美、過得最安逸的小耗子。
烏雪昭轉頭笑著跟靈溪說:“去拿些軟香糕過來。”
旁的油膩零嘴,卻是不肯給她吃的。
茵姐兒也曉得烏雪昭這裡有規矩,憑她怎麼鬨,也是鬨不來的,輕哼道:“那就軟香糕吧。”隨後滿意地往長榻上一坐,蕩著細細的雙腿兒。
靈月搬走了冰塊,擦了手進來。
陪著茵姐兒說話,問她打哪兒來的,怎麼身邊也沒跟著個人伺候。
茵姐兒吃了半盞茶,說:“剛從祖母那兒來的。”
靈月眼一瞪,詫異道:“她怎麼又來了?”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三天兩頭往娘家跑,像什麼樣子。
看來忠勤伯府的規矩還是立少了,她倒一點沒吃到做兒媳婦的苦頭。
茵姐兒則回答道:“婉瑩姑奶奶和我娘,還有三嬸,陪著祖母打葉子牌。婉瑩姑奶奶在牌桌上還說了雪昭姐姐的壞話。”
靈月一聽就來氣了,立時叉了腰,一副要去算賬的樣子。
烏雪昭卻不生氣,而是問茵姐兒:“那你怎麼來我這兒了?”
靈月緩過勁來,茵姐兒最是個精怪。
牌桌上有閒話聽,她還能不留下?
靈溪送了軟香糕進來,茵姐兒一隻手一個,挨個咬一口,吃了飽了才慢悠悠地說:“我想繼續聽,但是娘讓我過來喊姐姐你過去替一下三嬸。”
“……”
靈月看著那一盤空了的軟香糕碟子。
吃飽了才說!
茵姐兒打個飽嗝兒,跳下長榻,拉著烏雪昭的手臂搖晃:“雪昭姐姐,我們走吧。”衝她擠眉弄眼地說:“放心,我會幫你的。”
烏雪昭拿她沒招兒,隨她去了。
剛進院子走到廊下,就聽到偏廳裡傳出來烏婉瑩輕蔑的聲音:“叫她來有什麼用,她難道還能見到皇上不成?”
為的是世子請封的事來的。
大多數人請封的事都有了回音,忠勤伯府卻沒有。
陳家正四下找人活動著,烏婉瑩便回了娘家想法子。
“她不也沒見過皇上嗎。”
茵姐兒看著烏雪昭問:“雪昭姐姐,你說是吧?”
烏雪昭垂下眼眸,道:“……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