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崇鬱的心狠手辣,既是對彆人,也是對自己。
他用近乎變態的克製欲,消滅了一切有可能成為自己軟肋的東西。
任何時候,他都不會放縱自己的欲望蔓延。
儘管是有那麼一瞬間,他也有些後悔。
一開始怎麼沒選擇把烏雪昭弄進宮中。
金屋藏嬌。
徹徹底底留在他身邊。
然而今天和桓崇鬱登基之後的每一天,都一樣。
在旁人眼裡,他仍舊是個勤於政務的帝王。
鄭喜卻有些不安了。
皇上可從未對什麼人像這樣上心。
哪怕隻是隨口一問。
皇帝多一分惦念,也就多一分陰晴不定。
偏烏姑娘還不能立刻進宮,他這差事可得當的越發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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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勤伯府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搭上永寧侯府,便決定讓烏婉瑩再回一趟烏家。
烏婉瑩初嫁侯府,和丈夫陳煒峰除了洞房、回門時相處了兩日,夫妻二人幾乎沒有碰過麵。
她也不喜夫妻之事,如今也還不愁子嗣,倒樂得娘家、夫家兩頭跑,兩頭都有麵子。
這日烏婉瑩又回了烏家,帶了不少禮物過來。
這是她公婆的意思。
烏老夫人本來很高興,但是問及忠勤伯夫人怎麼不來時,烏婉瑩臉上藏不住事兒,叫老夫人瞧出些端倪來。
老夫人一下子明白,這門親事原是忠勤伯夫人說給自己庶子的,她本來也不是很上心。
即便現在伯府裡有事要烏家幫忙,忠勤伯夫人還是有些瞧不上烏家。
一路撐著烏家走到現在,烏老夫人也算見識過一些風浪,她臉上倒沒什麼表情,隻是平靜地吩咐丫鬟:“東西都收起來吧。”
烏婉瑩臉上的尷尬也漸漸褪去,心裡默念著,收了就好,收了就沒事兒了。
烏老夫人開口道:“你自己去雪昭院裡找她說吧,既是求人幫忙,就要有求人的態度。”
烏婉瑩一臉為難道:“老夫人,孫女不是願意拿出態度。我就是怕雪昭姐姐她心裡有氣,不肯答應。可這事兒也不光是我一個人的事,是烏家和忠勤伯府兩家的事。若因為我的笨嘴拙舌壞了事,對誰都不好。我看還是把姐姐叫來,當著您的麵,我好說話,姐姐也好答應。兩不耽誤。”
烏老夫人和荊氏都懶得跟烏婉瑩說話。
這一大通話一口氣兒就說出來了,還能叫“笨嘴拙舌”?
那旁人都算是啞巴了。
但烏婉瑩說的不無道理。
真不成事,對兩家都不好。
她的確沒有大聰明,像這樣的小聰明很有幾分。
烏老夫人為大局著想,著人去喚來了烏雪昭。
烏雪昭穿著身碧綠的挑線裙,臉頰白潤又透著淡淡的紅,如曬過朝陽的出水芙蓉,清麗又不失豔色。
“老夫人。”
烏雪昭福身行禮,又喚了荊氏:“大伯母。”
再和烏婉瑩相互相見禮。
縱然高嫁,烏婉瑩到底沒有誥命在身,兩人還是互行姊妹之禮。
不過烏婉瑩這些日已經不和人同輩人見禮了。
這還是頭一回,瞧著態度就軟了下來。
烏婉瑩也不拐彎抹角,開口衝烏雪昭直說了:“姐姐,忠勤伯府已往永寧侯府遞了帖子,若是有了回音,我這次想帶你一起過去。”
荊氏嘴角一抽,甚是無可奈何。
有的人怎麼教都教不會。
明明這事兒少不了烏雪昭,偏叫烏婉瑩說的像是烏雪昭占了她的便宜似的。
烏雪昭抬了抬眼,她眼睛清潤明澈,又有一份天然的靜默在裡頭,說話聲音也顯得平靜溫柔:“不必了,我在家做女紅,你帶彆人去吧。”
烏婉瑩:“……”
她深壓下一口氣,給老夫人和荊氏拋眼神。
沒人搭理她。
烏婉瑩也是撞了南牆知道回頭,這才慪著氣地擠出一個笑,道:“姐姐,大家都去,少了你可怎麼成。”
烏老夫人用溫和的態度勸道:“雪昭,要是有機會,你還是跟著去一趟。你院裡人說,你最近在學雙麵繡?”
烏雪昭低頭應道:“是。”
烏老夫人點了點頭,“聽說永寧侯府從蘇州請來了很有名的繡娘阮娘子,她極擅雙麵繡,花宴上肯定能讓你一飽眼福,說不定還能同阮娘子探討探討繡技。”
雙麵繡是從蘇州地區先火熱起來,而蘇州雙麵繡的集大成者,就是阮娘子。
聽說她早已連關門女弟子都不收了。
烏雪昭著實有些心動,眼睫微微輕顫。
荊氏便跟著接茬:“茵姐兒太頑皮了,永寧侯府多貴人,烏家就去我一個人,我就怕她這性子衝撞了貴人。雪昭你跟著去幫忙照顧照顧這丫頭。”
烏雪昭仰著臉,淡淡一笑,還是答應了。
沒幾日,永寧侯府還真下了帖子,而且是兩張。
一張給忠勤伯府,一張給烏家,行事十分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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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侯府的帖子,還下去了薛家。
薛芷語見不著天子,便打算出宮去參加花宴,散散心。
鄭喜知道薛芷語出宮的事,自然就知道了永寧侯府要辦花宴。
跟在桓崇鬱身邊多年,他經手的可不光是端茶遞水這種伺候人的雜事。
永寧侯府現在如日中天。
永寧侯鎮守北方戍邊,兒子統領京師衛軍的中堅力量,父子倆合起來掌兵數萬。
七龍奪嫡時,永寧侯府不像薛家是牆頭草。
永寧侯可謂慧眼如炬,及時從北方馳援,助了桓崇鬱一臂之力。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君王臥榻豈容他人鼾睡。
鄭喜同錦衣衛指揮使謝秉期,提了一嘴永寧侯府花宴。
不久後,謝秉期呈了一份名單到桓崇鬱跟前。
桓崇鬱在批折子,未親自翻動。
隻叫鄭喜念名單上的要緊賓客姓名。
鄭喜挑了要緊的一一念出來。
都是些永寧侯府的舊交,也有些新貴,但少位高權重的文臣。
隻從賓客名單上看,沒什麼過分之處。
桓崇鬱至始至終,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直到鄭喜說:“……皇上,永寧侯府還邀請了烏家。”
說完,他自己都詫異了。
這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桓崇鬱手腕微滯,他擱下筆,闔眸往後靠去,捏了捏手腕,淡聲道:“知道了,拿走吧。”
鄭喜收起名單,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