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經書的確有靜心的作用,不過離了經書,腦子裡便不由自主想起昨日的事來。
天子說,去了淨房就告訴她因何著惱。
可似乎又未說。
隻是問她想不想他罷了。
難道是為著她才惱?
烏雪昭思來想去,也不覺自己究竟哪裡出格。
忽福至心靈地想起,宮裡打發了兩次人過來烏家,頭一次是太妃的人,第二次乃是打著帝王的名頭。
若絲毫不出格,反而會顯得出格。
“姑娘,這會兒熱氣還盛,怎麼不叫個人跟著打打扇子。”
鄭喜才將說了,小太監遞了扇子過來,他親自替烏雪昭打扇子。
烏雪昭回過神,福一福身,溫聲喚道:“鄭大人萬安。”
鄭喜也跟著欠了身,笑道:“姑娘坐,皇上還得會兒才來。”
扭頭又打發了小太監去倒茶,還啐道:“瞎了眼的,茶水也不知伺候上來。”
烏雪昭說:“大人勿惱,是我自己說隻散步片刻的。”
鄭喜笑道:“姑娘就是太好性兒。”
他本想說,這般好性兒,在宮裡頭可得吃虧,人常說後宮佳麗三千,縱眼前這位帝王不重美色,日後宮裡佳麗肯定不多,可宮中伺候的奴婢也都是捧高踩低的主兒,不是那麼好管束。
又想到,以當今天子手段,他怕是多慮了。
若天子想護著誰,便沒有叫她受欺負的時候。
烏雪昭還在想帝王著惱之事。
她忖量一息,趁著這會兒沒旁人的功夫,直問了鄭喜。
統共十幾戶人家,規規矩矩,應該不止烏家一家。
鄭喜深深一笑:“可不就隻有姑娘一家規規矩矩的。”
烏雪昭:“。”
小太監跑過來跪稟:“皇上來了。”
烏雪昭回了主院。
桓崇鬱換了一身家常衣服,不繡飛龍,竹子的暗紋,身量清瘦挺拔。
烏雪昭見了天子,若有所思。
真為她惱?
安安靜靜用過晚膳,桓崇鬱問烏雪昭白天乾了什麼,烏雪昭答說:“抄了些經文。”
桓崇鬱拉著她去書房,翻了刻刀、石料出來,問她:“這些沒興趣?”
烏雪昭沒翻動彆人東西的習慣,又解釋說:“在家裡自己買刀試過,不怎麼好上手。”
本來也不是個簡單的事,沒師傅帶,入門自然有難度。
桓崇鬱坐下,還像上回一樣,拉了她坐自己身上,教她怎麼下刀。
烏雪昭卻想起身,低聲說:“……臣女要齋戒幾日。”
這般姿態,如何靜心。
桓崇鬱淡聲問:“朕抱著,你就不能清心寡欲了?”
不太能。
烏雪昭嘴上沒承認,臉上已經明說了。
桓崇鬱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輕嗤道:“昨夜還說想朕。”
烏雪昭雪白的臉,越發緋紅。
桓崇鬱還是叫人搬了另一把椅子進來,放開了她。
烏雪昭是個好學生,悟性高。
桓崇鬱還教出了些成就感。
若非夜裡燈下雕刻費眼睛,兩人還沒那麼快一起就寢。
烏雪昭與桓崇鬱各蓋一張薄毯。
太監剪了燈芯兒,將將入眠的時刻,窸窸窣窣一陣響,她耳畔一道低啞的嗓音:“對神佛你倒是上心。”被男人捏住下巴,吻了起來。
“唔……”
她壓根沒辯解的餘地。
桓崇鬱掐著烏雪昭不盈一握的腰,不滿道:“齋戒到連身子也不顧了?”
腰肢眼見地細了。
要是人得這樣供奉神佛,改明兒下詔令,舉國都禁了得了。
烏雪昭本想說,腰細和她少吃沒什麼乾係。
因那兩團大了,才顯細。
又不好意思說。
不過桓崇鬱自己已經發現,她腰雖瘦,該胖的卻胖了。
烏黑的夜裡,他眼眸深沉漆亮,唇邊笑意淡淡:“朕的不是,錯怪了神佛。”
“……”
.
翌日,烏雪昭被鄭喜說話的聲音吵醒。
桓崇鬱已起來穿了衣裳,準備回宮。
鄭喜在簾子外麵低聲嚴肅地稟了朝政之事,隱約聽著不是小事。
烏雪昭閉目凝神聽著,天子未置一詞。
普通人家開新府邸,尚且分身乏術,煩事纏身。
帝王初登大寶,著惱的事多了。
怎會是為著她,那話想是逗她玩兒的。
鄭喜還在說:“……太妃也準備打發人,後日就去接陪同祈福的貴女們,提前去阜光寺下榻。”
桓崇鬱展了雙臂,由得小太監伺候穿衣,眸色冷淡地吩咐:“朕不過來了,等她醒來,送她回去。”
鄭喜:“是。”
接著是天子有意放輕的腳步聲。
烏雪昭仍舊閉了眼,臉頰被人捏了捏,一陣龍涎香,由濃變淡,腳步聲也徹底消失不見。
他走了。
回了家,齋戒兩日,宮裡的馬車也來了。
烏雪昭穿上宮裡送來的衣裳,登上馬車,準備去阜光寺下榻。
悄然緊隨的,還有薛家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