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紀的少年,似乎一天一個樣,長得格外快。
不過下山一趟,短短數月,小東西好像又張開了些,膚白若雪,玉致晶瑩,山下風霜非但沒在他身上留下丁點痕跡,反而將這小東西從頭發絲到腳趾頭磨礪得更漂亮精致了。
可惜那滿肚子鬼心眼非但一點沒減,恐怕還勤學勤用的補了不少。
“都‘偶感風寒,臥床難起’了,還記得過來給為師送禮物,可真是辛苦你了,小公子。”
半晌,青年帝君敲著那紫檀盒子的盒麵,閒閒的,涼涼道。
昭昭:“……”
昭昭咳咳兩聲,道:“也、也沒那麼嚴重了,就是有時候會頭暈眼花,四肢無力而已,不影響走路的。”
“哦。”
“那是不是還會兩眼發黑,看不清楚東西,一不小心,還會讓已經落網的魔物逃走。要不要本君把司藥星君請回來,給你‘好好’診診,再開服藥‘好好’調理一下。”
昭昭:“……”
某些慘痛經曆浮上心頭。
比如剛搬進思過殿那會兒,他耍性子裝病,想騙取便宜師父同情,搬到主殿來,便宜師父便“貼心”的讓司藥星君給他開了整整一月的藥湯。
也不知是什麼熬的,苦的讓人想撞牆。
昭昭立刻把腦袋搖成撥浪鼓:“不用的不用的,其實……其實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長淵不緊不慢端起茶碗:“還是診診的好,省得外人說本君虐待徒兒。”
“……”
昭昭沒料到長淵會用這一招。
認命的老實跪下:“師尊,我錯了。”
“哦,你不是病著麼,何錯之有?”
“我、我沒病。”
“什麼,本君沒聽清。”
“……”
昭昭蔫噠噠垂下腦袋:“我沒病。都是我騙師尊的。”
“梵音。”
長淵喚了聲。
梵音走進來,看了眼可憐巴巴跪在地上的少年,朝主位恭敬行禮:“君上。”
“偷聽,撒謊,曆練不合格。三十誡鞭,拉出去打吧。”
“師父。”
少年可憐兮兮抬頭。
“三十一。”
昭昭:“……”
梵音搖頭歎氣:“小公子,跟屬下出去吧。”
這一天天的,還能不能安生了。
“人家彆人下山曆練,回來後都是邀功請賞,再不濟,也會被師長稱讚兩句。也就小公子你,回回曆練回來都要挨鞭子。”
靈樞一個侍從,都覺得頗為丟人。沒好氣的扒開少年後背衣裳,給小主人上藥。
昭昭滿不在乎道:“你懂什麼,我是為了給師尊搶那顆沐浴珠做禮物。再說,我也不是故意要放那魔物走的,隻不過、隻不過正好走神了而已。”
這算什麼奇葩理由。
幸好沒當著長淵君上的麵說出來。
不然,這誡鞭怕得五十鞭起步。
昭昭疼得額上冒汗,不滿道:“靈樞,你輕點。”
靈樞無奈:“小公子,屬下已經夠輕了,這可是雪霄宮的誡鞭,你當那麼好受的。您要是真怕疼,下回就少犯點事。”
昭昭生無可戀的抓了下手臂。
靈樞見少年雪白肌膚上又生了片紅疹,皺眉:“小公子這是又過敏了?”
思過殿建在寒潭上,陰冷潮濕,每回曆練回來,他家這生了副嬌貴身子的小公子都要長幾天紅疹子。
昭昭早就習慣了。
甚至覺得這癢能抵消幾分痛。
便無所謂道:“過兩天就好了,我挨鞭子的事,你可不要跟兄長說。省得他又擔心。”
“行,小公子,我看您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吧,君上隻是罰了山下的事,還沒檢查你功課呢。對了,順便再想想下月的新弟子考核,連續三年,年年倒數第一,就算君上的臉麵是銅皮鐵骨做的,也經不起您這麼丟呀。”
少年震驚。
“靈樞,你一個築基都築不穩的低階修士,竟然也敢嫌棄我修為?”
靈樞更震驚,心道你更值得懷疑的難道不是品德?
要不怎麼現在還在思過殿裡呆著。
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最終以靈樞鬥膽犯上被怒砸一本書結束。
靈樞走後,昭昭在床上小小趴了一會兒,便咬牙起身,坐到石案後,鋪紙研墨,開始抄寫在山下落下的功課。
這回他也並非故意落下功課。
確實是事出有因。
隻是這因無法宣之於口,更不敢讓長淵知道而已。
石案上除了平日的課業,還有厚厚一遝字帖,上麵字跡端方秀雅,清俊有力,正如它已昏迷多年的主人一般。
昭昭幼時雖在麒麟宮正經上過學,但那時被驕縱的無法無天,日日隻知帶著一幫小麒麟玩鬨,捉弄先生,根本沒有認真學過,連最基本的字都寫不好。
來到雪霄宮後,為了討長淵歡心,他特意從梵音那裡打聽了不少墨羽的事跡,得知長淵最欣賞墨羽那一手好字後,便偷偷從藏書閣拿了不少當年墨羽練字的帖子,照著臨摹。天知道這有多為難他。
好在練習了這麼多年,他倒也能仗著小聰明和難能可貴的勤奮,勉強模仿個形出來,每回給長淵交課業,都會特意變換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