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突然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冷意。
他甚至已經來不及判斷,眼前這個“柳扶英”到底是真正的柳扶英,還是什麼東西冒充的。
這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柳扶英所言為真,那這趟回雪霄宮,長淵多半會將其一塊帶回去。
昭昭對自己有著十分清醒的認知,知道自己絕不是什麼舍己為人的大善人,他為柳文康鳴不平不假,可眼下,他更需要擔心的是自己的處境。
柳扶英一旦去了雪霄宮,單憑救醒墨羽這份天大功勞,便足以在長淵那裡記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柳扶英一心要拜長淵為師,長淵就算以前沒答應,以後未必不會答應。
還有……墨羽要醒了。
三界內,誰不知道戰神長淵對這位愛徒的深厚感情。
屆時前有柳扶英,後有墨羽,雪霄宮哪裡還有他的立錐之地。
昭昭簡直恨不得立刻一劍將柳扶英給捅了。
然而柳扶英修為本身就比他高,又平白得了雪玉珠內的五百年仙力,他根本不是對手。
現在該怎麼辦?
昭昭在心裡問了自己一句。
什麼柳文康,什麼殺人凶手,他已經完全顧不上了。
他隻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尋找到的新靠山,好像又有點靠不住了。
昭昭沒有感到太多的悲傷和不忿,隻是有些茫然,離開了雪霄宮,他還能去哪裡呢。
觀音村沒了。師父也沒了。
師父的轉世還不知在哪裡。
他仙元才剛剛升至九階,還沒有正式選擇自己的道,進入天道試煉,他猶如一隻螻蟻,離了庇護,隨時可能被人踩死。
力量。
昭昭從未如此刻一般,如此渴望這個詞。
昭昭忽然想到了柳文康。
那個年紀輕輕,就已步入神域的人。
柳扶英見昭昭突然沉默,不說話,以為昭昭忌憚了自己的話,揚眉笑道:“我是一定要拜入戰神門下的,日後都是同門,大家何必鬨得如此不愉快呢,你說對不對?”
昭昭沒工夫搭理他。
昭昭滿腦子都是自己未來出路問題。
昭昭興致寥寥的看了這人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柳扶英隻當昭昭怕了,哼笑一聲。
都說戰神新收的小徒兒八麵玲瓏,心眼極多,不好對付,他看著也不過如此嘛。
昭昭沒有立刻回客院,而是乘著夜色,再次來到了早上來過的湖心亭裡。水靈珠已經不在,湖麵上彌漫的靈氣也消失了。
昭昭坐在石凳上,想起了早上柳文康說的那一席話。
繼而想起已經“畏罪潛逃”的柳文康。
即使證據確鑿,他也不信柳文康是殺害那些弟子的凶手。
一個年紀輕輕已經步入神域的人,前途無量,擁有無上力量,想要什麼不能得到,有什麼理由去殘害同門。
反倒是那個柳扶英,一肚子的歪心思,才很有可能做出取人元丹,幫助自己修煉這種事呢。
哼。
提起這個名字,昭昭便一陣反胃。
而且柳文康那樣的人,即使真喪心病狂殺害了同門,也不至於齷齪的嫁禍給魔族,替自己背鍋。
如果能再見柳文康一麵就好了。
關於那個神秘的無情道,他還有很多問題想請教他呢。
“叮……”
湖麵上忽傳來一聲細微響動。同時,空氣裡蕩起一縷熟悉的水係靈氣。
昭昭心中一動,回頭,果見一人青衫半隱,踏劍飄浮在水麵上,見他望過去,那人微微一笑,化作一道虛影消失了。
昭昭立刻握起靜心追了上去。
一直到了城郊一處密林,前麵人方停了下來,正是已經“畏罪潛逃”的柳文康。
“小公子因何鬱結?可有文康能效勞之處?”
柳文康依舊溫柔如清風明月,好像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是個正被人四處追殺的凶手。
昭昭有些古怪的問:“那些弟子分明不是你殺的,你為何要替人背鍋?”
“也不算替人背鍋。”
柳文康想了想,很隨意答:“算是各取所需吧。”
“西州非吾誌,我要到更廣闊的天地,去尋找自己的道了。”
“我說過,這世上,隻有無上力量,才是自己永遠的倚仗。”
昭昭並不了解柳文康平生經曆,因而也理解不了他這番話的真實含義。但柳文康再度提到了力量,這再一次令昭昭怦然心動。
他如果也能像柳文康一樣,不必依附彆人,討好彆人,隨心所欲的去更廣闊的的天地,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我想問問,你上次提到的無情道。”
昭昭聲音很低的,開了口。
柳文康好像並不意外,微笑著道:“小公子請講。”
“文康也算與小公子有些緣分,隻要是文康知道的,必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昭昭道:“還是那個問題,真的沒有辦法,在入道的同時,心裡牽絆著另一個人麼,就一個。”
柳文康搖頭。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