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生氣又委屈,鼓脹著龍腹,要飛走,尾巴尖卻猝不及防的被一條赤色緞帶給纏住。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昭昭生氣道:“你放開我。”
長淵低聲而不容置喙道:“這一回,本君不會再放手的。”
小龍龍目倒豎,尾巴尖用力一甩,想要掙脫緞帶束縛,然而那緞帶不知被施了什麼魔法,小龍越是掙紮,尾巴尖被綁得越緊。
小龍鱗片大張,猶如叢林之刃,試圖割斷緞帶,依舊無果。
昭昭怒:“你就會欺負我!”
那緞帶不是旁物,正是長淵指尖流淌出的一縷劍氣。
長淵指間操縱著劍氣,整個人仿佛入定一般,眉心袖間,倏地湧出無數“厭”字魔紋,魔紋鋪天蓋地,源源不斷的流水一般,傾斜而下。
與此同時,那柄深插在長淵心口的赤色長劍,亦輕微的,嗡嗡錚鳴起來。起初是細弱的一聲,繼而是清越一道響。
再後來,則猶如受到某種召喚的神器,由劍身深處,傳出一聲聲空曠寂遠的嗡鳴。
小龍還在呼呼噴著怒火,去灼燒緞帶,燒著燒著,也聽到了這點異響,扭頭一望,就見凝結著一大片乾涸血跡的赤霄,纏滿黑色魔紋,正一寸一寸的,抽離出長淵心口,也抽離出深嵌的石壁深處。
大滴大滴溫熱新鮮血流,自長淵心口流出,注入血池。
長淵卻低垂著眼,神色冷漠,毫無所覺。
昭昭一驚:“你在做什麼?!”
長淵手指動了動,更緊的攥住指間劍氣。
昭昭隻覺尾巴尖倏地一驚,大張的鱗片都被強行合上了,其中就包括小龍最為寶貝的逆鱗。沒錯,昭昭的逆鱗尋回來之後,龍君青堯特意用龍族秘術把鱗片重新補回了小龍的尾巴尖上。
昭昭平日寶貝的不行,每日都要用天泉水擦洗。
長淵整個前胸都被鮮血浸透,連同整個玄色寬袍的下擺,都沾滿了粘稠。
他渾然不覺,任由那血往外流,任由那柄同時穿透他與魔物胸口的劍,一點點抽離身體,背棄原本的使命。
唯攥著赤色“緞帶”的兩指,微微屈著,指骨因過度用力而泛起青白顏色。
昭昭呆了呆,覺得便宜師父一定是瘋了,急得想變回人形,去阻止長淵進一步發瘋,無奈尾巴尖被綁著,連變身也做不到。
而就是這一瞬的功夫,赤霄劍最後一寸劍尖也抽離出長淵身體,仿佛身陷牢籠終於重獲自由般,發出一聲響徹天地的清越長嘯。
沒有了赤霄劍意鎮壓,池底殘餘的惡靈,藏匿在洞窟暗處的魔修,以及流水般爬滿各處的魔紋,全部蜂擁而上,瞬間將池中的青年仙君淹沒。
昭昭也顧不得寶貝尾巴尖了,嗷嗚一聲,隔空吸了一大口魔氣入腹中。
然而魔紋似乎對小龍已經有了免疫力,依舊鋪天蓋地的往長淵身上堆積蔓延,整個血池都被烏黑魔紋塞滿,黑色烈焰一般,熊熊燃燒,扭曲蔓延。
昭昭又用力連吸了幾口,依舊無濟於事。
一方麵是龍腹中的血水尚未煉化,沒有多餘空間去吸收多餘魔氣,另一方麵,魔紋生長繁衍的速度大大超過了小龍吸收的速度。
小龍身上,除了鱗片,最鋒利的就是牙齒了。
昭昭嗷嗚一聲,氣得張口去咬緞帶。
大約是憤怒使然,再加上昭昭體內兩條天道煉境的加持作用,這一口,還真讓昭昭將緞帶咬出了一個豁口。
昭昭大受鼓舞,更凶狠的沿著斷口處咬了下去,同時伴著火灼等輔助技能。
長淵陷入了混沌之中,唯靈台尚保持著一點清明,感受到牽動內府的那縷元神之劍被破壞,以為小龍是要逃走,指節咯咯一響,越發用力的纏住了小龍尾巴尖。
一個咬,一個拉,兩方爭鬥不下,誰也不肯讓步。
昭昭氣得七竅生煙,覺得便宜師父真是有大病。
“哈哈。”
“哈哈哈哈。”
問天張狂的大笑。
看著長淵內府的那顆三界內最強大最珍貴的劍神仙元逐漸被魔氣侵染,報複性笑道:“你我之間的戰爭,終究是本座勝了。以後,本座會好好善待你這具軀殼的,絕不辱沒你戰神威名。”
天底下,再也沒有比這具軀殼更完美的軀殼了。
仙魔合修,九死一生,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在本座的地盤,你還妄圖將本座生吞活剝,長淵,你未免太過自負——”
問天笑聲戛然而止。
因僅存的神魂邊緣,忽傳來一點熟悉而陌生的灼熱。
熟悉是因為這段時日,這座大殿內處處都飄浮著這樣的火焰,陌生的是,火焰溫度之炙燙,比以往高了百倍不止,前所未見。
哢嚓一聲,小龍終於咬斷緞帶。
與此同時,魔紋結成的巨大圓球內,倏地湧出幾點紅蓮火。
像是枯木之上,突然開出繁花。
緊接著,蓮火越來越多,鋪天蓋地,熊熊燃燒,翻滾蔓延、高大數丈的火舌,反過來將魔紋吞沒。
一朵巨大的紅蓮,赫然展開在血池之中,托著一道人影,慢慢飄出血池。
昭昭化成人形,怔怔望著眼前景象。
長淵額間印記變作細細一道,寬大蓮袖上浮著幾點紅蓮火,睜開眼,舉步自蓮心走了下來。
赤霄再度發出一聲清越的鳴嘯,回到主人手中。
“過來。”
長淵朝昭昭招手。
昭昭反應過來,輕哼聲,沒有動,轉身就往外袍,剛走兩步,再度被赤色緞帶纏住腳踝。
“你又欺負我!”
小龍憤怒控訴。
長淵一步步走過去,從後將少年攬起。
道:“師父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