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英也抱著水靈珠等了三天。
三天後, 等來了並肩而來的長淵和柳敬。
“爹爹!”
柳扶英紅著眼,激動大喊。
柳敬神色裡卻有著濃濃的迷茫。
柳扶英心一沉。
不可能,水靈珠在自己這裡, 他不可能知道的。
長淵沒有說話,揮袖將赤霄懸於仙獄之上, 蓮火迅速漫開,柳扶英頭疼欲裂, 體內魔紋不受控製的往外蔓延。
“你、你要作甚?”
柳扶英掙紮著問。
長淵麵冷如霜,任赤霄將柳扶英體內的魔氣剝絲抽繭一般, 慢慢抽出,直至一顆純黑的, 散發著濃重黑氣的珠子自柳扶英額心飛出。
柳敬已經看呆了。
失了魔珠, 柳扶英麵色慘白的委頓在地。
“扶英!”
愛子心切終究勝過了理智,畢竟是辛辛苦苦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柳敬忍不住上前幾步, 來到仙獄前。
“爹爹。”
柳扶英仿佛抓到救命稻草,顫抖著伸出手指,同時把水靈珠更緊的往懷裡藏了藏。
柳敬歎道:“不用藏了,我都看到了。”
柳扶英一愣,繼而雙目一縮。
也正是這時, 他懷中那顆“水靈珠”, 忽然散成了一灘水。
“不可能!”
柳扶英大怒, 掙紮著爬起,發瘋一般去抓地上的水澤,然而越是抓,流失的越快。柳扶英至此方反應過來,崩潰大吼:“小畜生, 你敢騙我!”
這話一出,一道赤色劍芒便刮過他麵部,將他狠狠摑倒在地。
在他麵上留下一道深刻血痕。
柳扶英疼得眼前一黑,緩過來後,雙目猩紅的望著宛如一尊冰冷雕塑、漠然立在不遠處的長淵。
“同是徒兒,你還是如此偏心!”
“我恨,我恨!”
長淵眼底仿佛沉了一層冰,道:“這已是本君手下留情。若換做在雪霄宮,憑你今日所犯之事,足以抽去仙骨,打入苦寒境。”
柳敬低聲勸。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說話了。”
“我偏要說!”柳扶英掙紮爬起,滿目悲憤,望著長淵:“我成今日這般模樣,全是你偏心造成,你心裡隻有那個小東西,何曾有過半分的我,我的討好你視而不見,我的殷勤你視若糞土,你表麵公正嚴明,實則是最偏心,最冷血無情!”
柳敬已經嚇得臉都白了。
長淵冷冷抿起嘴角:“本君的冷血無情,你是第一日知道麼?”
“君上!”
柳敬驚呼一聲,然而為時已晚,整整十道赤色劍意,如森冷的誡鞭一般,自上而下,攜著雷霆之音,直直沒入了柳扶英體內。
柳扶英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重又撲倒在地,身上赫然多了十個血洞。無形的長劍,則分彆將他手腳四肢和身體大穴死死釘在地上。
“你殺了我,殺了我……”
柳扶英痛苦哀鳴,手掌無力捶地,大片粘稠的血,自他體內流出,但又刁鑽的凝結在地。
柳敬不忍看,回身伏跪在地,磕頭:“求君上饒他性命吧。”
長淵眉間結著寒霜:“本君乃按照雪霄宮戒律,秉公執法,清理門戶。他當年既敢拜入本君門下,便應當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君上!”
“本君不會要他性命,自今日起,本君將他逐出師門,按照天規,處噬心之刑一千年,直到他心內魔根徹底拔除。”
柳扶英徹底絕望,赤紅著眼,欲爬起,越是掙紮,那鐵釘一般釘在他身上的十道元神之劍反噬出的壓力越大。
“啊!啊!”
“殺了我,殺了我!”
柳敬聽得心肝俱碎,隻得又回身,握著柳扶英的手安撫:“好孩子,你彆叫,彆再叫了,君上肯饒你一命,已是莫大仁慈。”
柳扶英狠狠甩開柳敬,惡聲笑道:“仁慈?這樣的仁慈,給你你要麼?若換成你親兒子,你舍得麼?”
柳敬一怔:“你……”
柳扶英笑意越發惡毒:“你還真是跟你那蠢兒子一樣,白癡,單純,傻白甜,哈哈哈,哈哈哈。”
柳敬茫然無措問:“你、你究竟將扶英如何了?”
“我能將他如何?我就是你兒子呀。”
“隻不過,我騙著他,說我難受,說我淒苦,哄著他將軀殼借給我當家,魂魄借給我當食物而已,仙族世家小公子的魂魄,真是好吃啊。如今,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啊。”
柳敬哇得吐出一口血,跌倒在地。
長淵已轉身往外走。
柳敬反應過來,急追上去:“君上,扶英他……他還能回來麼?”
活了數千歲的人,這一刻,淚眼滂沱,蹉跎得宛若垂目老人。
長淵本懶得管他的家務事,聞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沉望過去:“此事,你早就察覺到了,可是?”
柳敬咬了咬牙,愧疚的低下頭。
“沒錯,我自己的兒子,我豈能不了解,以前的扶英,是那樣單純善良,而這個,人前對我這個爹恭恭敬敬,人後卻是乖張暴戾,因為一點小錯,連自小服侍他長大的老仆都能殺。我一直自欺欺人,權當他是在魔窟受了驚嚇,才性情大變。可直到後來,與他一起獲救的那三十多名弟子因為各種原因離奇暴斃,我才察覺到事情不同尋常。”
“可我懦弱,膽怯,不敢想,也不敢承認這個事實,才釀成今日大禍。”
長淵默了默,又問:“風回鎮遇害的那二十名弟子,你可知道,也是死於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