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去去去去去(1 / 2)

銀霜月哭得頗有些撕心裂肺的意思, 自從除夕那晚上開始,銀冬這個孽障不管不顧地表露了不該有的心思之後,她一直到現在,麵對著銀冬的還是不解甚至驚慌。

並未嘗過男女情, 如何懂得男女情能讓人如此生死不顧?

銀霜月這一次真的讓銀冬給嚇到了, 她以為銀冬並非是演戲, 而是真的因為那天晚上的陰差陽錯,因為她的那句“不想見”竟然起了死在她麵前贖罪的心思。

卻不知道, 她誤會的同時, 銀冬也誤會了, 他差點把自己的小命給作沒了,在沉到了船底下, 失去了意識的那片刻, 他何嘗不是後怕後悔。

銀霜月沒來得及解釋出口她踩著欄杆並非是想要輕生隻是想要透氣, 卻讓一直步步迫近,甚至企圖以死相逼的銀冬真的害怕了。

不能再這般胡鬨, 若是長姐真的因為這種事情死了, 這天下河山生殺權柄要來何用, 流世明君又做給誰看呢?

他決不可能獨活。

銀霜月不理解, 銀冬並非是個天生情癡的種子,相反他的涼薄,是刻在骨血之中, 是被先帝的偏愛和母妃的鬱鬱寡歡一寸寸地浸透骨子, 利用謀劃, 手中掌握群臣軟肋,甚至人命在他的手下慢慢流失,對於銀冬來說從來激不起他一丁點的波瀾,這些他從未和長姐說過。

唯有心頭僅存的那一點灼熱,全都屬於長姐一人,若是失了這一點,他便不能算是個人。

銀冬嗆咳總算是停下了,他感覺到長姐久違的懷抱,卻沒有如預想的那樣,伸出手借機將她緊緊擁入懷中,而是看這風吹過浩浩江水,沉眉斂目。

不能再如此下去了,至親之人相互折磨,最後能有什麼好的結果?

銀霜月的哭聲在他的耳邊,嘶啞尖利,在旁人聽來難聽得很,銀冬卻從不曾覺得難聽,因為長姐是為了他壞了嗓子,甚至她身上每一道醜陋的疤痕,都是因為自己。

銀冬不僅不會嫌棄,甚至扭曲地覺得,這便是長姐愛他的證明,終其一生不可能再為第二個人如此,僅屬於他一人。

頭上的水順著臉頰朝下,冰冰涼涼,銀霜月緊摟著銀冬的脖子,眼淚順著他落水後敞開一些的衣襟砸進去,一滴一滴,如水入滾油。

他形容狼狽麵色難看,如索命水鬼一般有些呆滯看著江麵圈圈蕩開的漣漪,一環推著一環,一波套著一波,不似巨石入水一般的驚濤駭浪,卻也讓水麵久久不能停歇,無法無動於衷。

——他突然有了個十分荒謬的想法。

這想法一旦成型,便如大火一般,頃刻間在他心中燎原,被風推著瞬息千裡,煙火連天。

火海之後能夠剩下什麼?

是一遇春風茵茵再起,還是枯藤敗樹自此荒原一片?

銀冬閉上眼,攥緊了手。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

在銀霜月終於停止哭聲,開始腫著眼睛打嗝的時候,銀冬才慢慢開口,“對不起。”

銀冬說,“長姐,一切都是冬兒的錯,長姐萬萬不要再傷心難過。”

銀霜月嗝得停不下來,聽了銀冬的話,說不上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她是真的是十分看不上銀冬這幅窩囊的樣子,她從小耳提麵命,教他身為帝王不可有軟肋,教他如何做個頂天立地心懷大義的君王,縱使因為她到底是賤婢出身,教得不好,可也嘔心瀝血。

但他卻因為那點私欲,身為帝王擅自離宮,現在還這幅要死不活的德行,明明手段足夠陰狠毒辣,卻偏偏在兒女私情上是個癡情的種子!

男女間的情愛,不就是那床榻之上片刻歡愉,和誰又能不一樣?

銀霜月一嗝一嗝地看著銀冬脆弱的眉眼,經曆剛才他險些死在自己麵前的一幕,她真的怕死了他再做傻事。

向來堅如磐石的心腸,出現了裂痕,她想著若不然……就將她並非長公主的事情告知於他?

不過銀霜月很快又改變這種思想,甚至自己把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她真的說了,和割下了腦袋送給彆人沒有區彆,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得淒慘,冒充皇親國戚是五馬分屍之罪,她親眼見過銀冬那般處置佞臣,身首分離的場麵她可不想回憶……

縱使銀冬現在肯為她如此尋死覓活,卻也是建立在她是長姐的基礎上,若他知道她是個賤婢,或許一開始會欣喜若狂,但若膩了呢?

男女情愛自古歌頌得如何崇高,卻也抵不過水月無情容顏易老。

銀霜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平時也不注重保養,這張臉即刻便會老去,不足以坐在帝王恩散之時,保住她狗命殘喘的……

銀冬還在說,“長姐,你若是還在氣冬兒,無論要冬兒如何都好,可萬望長姐千萬珍重身體……”

他說的什麼,銀霜月都聽不到,她腦子裡正在飛速地思索著她從前打死都不會去想的問題,她要如何讓銀冬不在這般地尋死覓活。

先前設想的冷硬的拒絕很顯然不行,人才剛剛救回來,他的小臉現在還白得沒人色。

真相不能說……那就隻剩最後一種辦法,也是最荒唐,最讓銀霜月羞憤欲死的方法。

她隻要想想,就整張臉霎時間紅了起來,難不成……她要用長公主的身份,同當今帝王偷……

連想一想,那兩個字都是能讓她真的想跳進江裡好好清醒冷靜一下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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