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樹悠鬥輕描淡寫的揭開了對於付喪神來說無比殘忍的真相。
室內頓時死一般的寂靜。
三日月宗近手裡的茶涼了,以往穩健的手指也在輕微顫抖:“我們的姬君她,生病了嗎?”
“騙人!”一聲稚嫩的嘶吼從旁邊傳來,黑發紅眼的五虎退跌跌撞撞跑出來,伸出遍布傷痕的兩雙手臂,紅色豎瞳的眼睛死死盯著黑樹悠鬥,“那個人明明對我們做了這種事,事到如今你說她不是故意的嗎!?”
黑樹悠鬥掃了一眼他的手臂,大多是利刃割出來的傷口,還有一些野獸撕咬的痕跡,斑斑駁駁,新的傷口和舊的傷口疊加在一起,很明顯受到了虐待。
如果是富有善心的人恐怕看一眼就不忍再看,心裡認定這個無辜的少年一定是受到了虐待,不過黑樹悠鬥不同,他很認真的端倪五虎退手臂上的傷口,眉頭一動,視線看向沉默的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好端端坐在原地,低垂著眼眸,不和少年對視。
“你們的姬君去世多久了?”黑樹悠鬥問道。
沉默,沒有刀劍回答,足足幾分鐘後,倚靠在牆上的江雪淡淡的道:“三個月。”
“可是最近的傷口明明才是幾天前的。”黑樹悠鬥冷靜地點了出來。
加州清光不忿地道:“那是因為五虎退狠極了那個女人給他造成的痕跡,所以才會用自殘的方法把它消掉!”
黑樹悠鬥點點頭,一陣見血的道:“那麼為什麼舊的傷口和新的傷口那麼相似呢?”
“你們是經常用刀的付喪神吧?從哪個方向施力,從多少力道能夠造成相似的傷口,你們應該最清楚不過才對。”
自己右手拿刀劃出的傷口,和彆人劃出的傷口,刀口形成的方向根本是不一樣的。
如果是極少數的刀傷或許還看不出來,但是那麼多密密麻麻的傷口,如果全部的傷痕都是一樣的,豈不是太奇怪了?
這真的是受到虐待的傷痕麼?
在場的至少九層的付喪神都沉默了,臉上出現掙紮和不敢相信之色,少數的一兩把刀無動於衷,像是早早知道了真相,五虎退則是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的傷疤一言不發。
“而且,從我在外麵的觀察來看,這個本丸的占地麵積很大,級彆很高,就算發生了暗墮現象導致刀劍弑主,也不可能僅剩那麼少的刀劍。”黑樹悠鬥的目光掃過在場的十三把刀劍,從他感受到的氣息來看,這諾大的本丸隻剩下這些刀了。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想你應該清楚才對。”
黑發的少年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坐在麵前的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閣下……?”
“不可能,明明就是因為那個女人太過分了我們才這麼做的!”
“我們確實,殺死了主公,但是之後呢?為什麼兄弟們隻剩下那麼少了,其他的刀劍都去哪裡了?”
在刀劍們的爭論中,三日月宗近抬起頭,目光慢慢掃過其他刀劍陷入混亂的神色,最後停留在黑樹悠鬥身上。
“姬君,確實做出了不可饒恕的事情。”三日月慢慢將麵前的茶杯推遠,臉上出現一抹無奈又懷念的笑意,“多虧閣下的到來讓我想起來了,不僅是姬君,我們刀劍也做了很多無法寬恕的事。”
那是時之政府沒有倒台之前,病毒擴散的中期發生的事情。
這座編號為788的本丸,作為少數的高級本丸之一,集齊了全刀帳,大多數刀劍的等級都非常高,大家和賢明且有分寸的姬君一起生活在這裡,算得上是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但是有一天姬君和幾位付喪神從外麵采購回來後,一切都變了。
開朗活潑的姬君在一夜之間突然變得嗜睡且憂鬱,每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而且一點動靜都會吵醒她,一旦被吵醒姬君就會生氣的亂摔東西,對刀劍大吼大罵,到最後甚至會動手。
到目前為止的話雖然姬君的變化讓人難過,但也不至於發生暗墮,直到一個星期後,本丸內部突然發生虐待事件,短刀們身上經常出現莫名其妙的傷痕,而且是在輪流擔當近侍之後。
聽到這裡,黑樹悠鬥問道:“所以那個傷痕是你們的姬君做的?還是說是自己自殘的?”
“雙方都有。”藥研藤四郎走了上來,把手放在五虎退的肩膀上,“變得奇怪的不隻是姬君,還有擔任近侍的刀劍,他們看到姬君對自己的兄弟動手後,竟然也揮刀割傷了自己的手臂。”
“我無法解釋這個現象,隻能先把事情瞞下來以防止發生更大的騷動,但是還是沒有瞞住。”
五虎退去找藥研藤四郎的處理傷口的時候被大哥撞見,一期一振勃然大怒,不顧刀劍們的勸解衝上姬君的房間和她發生爭執,姬君說自己沒有做,是他們自己發神經自殘的,一期一振當然沒有相信。
“暗墮發生的契機,在於姬君將一位渾身傷痕的短刀刀解之後,一期一振聯合其他的刀劍襲擊了姬君,之後的記憶時常發生混亂,等我們回過神來,本丸內已經隻剩下十三柄刀了。”三日月看向周圍,站在最外麵的滿臉寫著冷淡的一期一振抬了抬眼,主動走出來,摸了摸五虎退的頭發。
“大哥……”
黑樹悠鬥看著這對兄弟的相處,冷不丁地道:“你們其實已經大概猜到了吧?剩下的刀劍都是等級最高的,隻是你們無法接受手刃自己兄弟的事實。”
“不可能!”
“騙人的吧。”
尖銳的真相像是一把利刃刺穿了在場刀劍的內心,直叫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