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2 / 2)

“老趙,我可真是稀罕你這閨女。”李家大叔說的是大實話,趙碧晨在同齡人中不是一般的出色。不僅能夠幫著家裡乾活,照看弟弟,還能寫這麼一手好字。

“碧晨,你幫李大叔寫一副對聯,好不好?”李家大叔決定今年自家的對聯讓趙碧晨來寫。

於是,趙旭東的工作找到了接班人。他舍不得女兒的手太累,自然也是幫著一起寫的。不過,大家似乎更買趙碧晨的帳。明顯趙碧晨對麵站著的求對聯的村民更多。

人群中,甄世嘉看著自己的同班小學同學,總覺得趙碧晨哪裡不一樣了!

以前上學的時候,兩人因為同一個班級,經常約著一起上下學。趙家跟甄朝選家裡本就關係處得好,甄世嘉作為甄朝選的幼子,在學校頗為照顧趙碧晨。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趙碧晨似乎並不需要自己的照顧。她好像變得更厲害了?

甄世嘉以前是見過趙碧晨寫毛筆字的,不過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寫得像現在這麼好。好似這沒有上學的兩個月,趙碧晨一下子就長大了。平日裡也不見她來找自己玩。反而經常跟表哥一起上山?

這段時間,甄世嘉去外婆家小住了幾天。回來之後發現自己的小夥伴變得太快了,自己似乎跟不上她的腳步。

張大嬸磨磨唧唧走到趙碧晨麵前,難得出現一股扭扭捏捏的情緒:“碧晨,幫你大嬸寫一副對聯,好不好?”語氣裡帶著小心翼翼,深怕趙碧晨拒絕。

趙碧晨並沒有搭話,而是冷冷的看著張大嬸,直到把她看得低頭不敢直視趙碧晨。如果此刻地上有條縫,她一定會想要鑽進去。

趙碧晨靜靜的接過張大嬸遞過來的紅紙,“一帆風順年年好,萬事如意步步高。橫批:吉星高照。”

公式化的寫法,麵上也沒有太過親近的表情。要不是好心人提張大嬸念了一遍,她都不知道上麵寫了什麼。

“好好好,就寫這個,這個好。”張大嬸沒讀過書,可是這幅對聯她聽懂了。自然是心裡樂開了花,忙不迭的點頭。拿到趙碧晨寫好的對聯,張大嬸雙手捧著連聲道謝。

在她走後,幾個大嫂子對著她的背影指指點點的。

“瞧,打個空手就來求對聯了。也虧得咱們碧晨大氣,不跟她計較之前的事情。”

“你還不知道她嗎?鐵公雞一隻!”

當趙碧晨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了甄世嘉。對於這個小學同學,她的記憶停留在了上輩子。聽說他後來混得挺好的,一路從公社的支-部-書-記升任到了市-委-書-記。

“世嘉,你們家的對聯你爸爸剛才拿回去了。”趙碧晨以為甄世嘉是來拿對聯的。因為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彼此都是稱呼名字的。

“我知道。碧晨,你跟我來,我有事情跟你說。”甄世嘉一把拉住趙碧晨,讓她跟自己來。

趙碧晨不明所以,倒也放下毛筆跟著一起去了。像這樣十二歲左右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在農村手拉手倒是沒有太多說閒話的,畢竟孩子們都還小。跟上一次造謠呂向陽和趙碧晨不同,呂向陽已經年滿十五周歲了。

將碧晨帶到一個角落裡,甄世嘉鬆開她。

“碧晨,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的約定?”語氣倒是像極了一個被辜負的男人,可惜他還太小。

趙碧晨睜大眼睛,自己答應了他什麼?印象中小時候的確跟甄世嘉玩在一起,可是後來不在一個學校念書,大家的接觸也就越來越少。再加上男女有彆,她可不記得自己小時候答應過甄世嘉什麼。

“看吧,你真的不記得了。喏,這個給你。”甄世嘉從口袋裡掏出來一串手串,遞給趙碧晨。

“這是放假之前你一直想要的酸棗核手串。我答應過你,去外婆家的時候,從他們家後麵的酸棗樹上摘酸棗給你做這個。”甄世嘉的聲音有點失落,原來她都不記得了。

趙碧晨愣愣的看著手中的酸棗核手串,重生之前的她一定是記得這件事的。可是,現在的她的確想不起來還有這樣一件事。

酸棗核洗得乾乾淨淨,這個東西貌似又叫做“五眼六通菩提子”。通身的紋理非常漂亮,寓意也很好。這件禮物可以看得出來,甄世嘉是用了心的。

“謝謝你,世嘉。我沒有忘記,這不是過年嗎?太高興了。”趙碧晨當著甄世嘉的麵,直接戴在了手腕上。

甄世嘉一下子被治愈,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沒事,你喜歡就好。對了,碧晨,大年初一我們一起去看廟會吧!”甄世嘉剛想轉身回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趕廟會不僅可以吃到畫糖,還會看到踩高蹺的和表演隊伍。對孩子們來說,過年最大的期待除了可以吃上肉,剩下的就是可以趕廟會了。

“好啊,我要去的。你記得早上出發前來叫我。”趙碧晨差點忘記了正月初一鎮上有廟會。

晚上睡覺的時候,趙碧晨摸了摸左手的菩提子手串,再摸一下夢中祖先留下來的珠串。很明顯菩提子手串是新做的,上麵似乎還有酸棗的酸澀味道。而祖先留下來的手串更加古樸,散發著一股木質的清香。

揉了揉今天因為寫了好多毛筆字有點發酸的手腕,趙碧晨就這麼進入了夢鄉。

時間很快來到了除夕之夜。按照甄家灣的慣例,這天晚上每家每戶都是要吃湯圓的。湯圓象征著團圓和美滿,農村人無論男女老少都喜歡吃。經濟稍微寬裕一點的人家都會自製紅糖花生餡料;稍微差一點的包點鹹菜也是可以的。

下午五點鐘左右,趙家人就開始準備製作湯圓的餡料了。

趙旭東拿出妻子買的紅糖,用菜刀切碎備用。趙家姐弟兩人在剝花生。至於羅淑芬,她在做一件讓全家人流口水的事情:熬豬油。

豬板油是今天上午在村裡買的。因為臨近過年,買肉的人多,但是買豬板油的人少。羅淑芬路過的時候看到豬板油不由得心中一動,家裡還有一罐子半的動物油。節約著吃可以吃半年。

清油也不便宜,供銷社往往供不應求。而且,吃清油不抵事,容易讓人想吃肉。

吃豬油就不一樣了,能夠很好的緩解大家對肉食的渴望。

羅淑芬一盤算,狠心買下了一片豬板油。不為她和當家的,也為孩子們考慮。至於錢財,花光了就再努力賺唄!

此時的灶膛的火已經調節到了最小,因為熬油進入了最關鍵的出油階段。

“晨兒,我告訴你。前麵十五分鐘可以用大火加速豬油的熬製,但是你看到當油鍋裡的豬油已經開始清亮的時候,一定要用小火。否則熬出來的豬油過了火候,不僅不香,還有一股糊味兒。知道嗎?”

羅淑芬一邊用鍋鏟翻動豬油,一邊交給女兒生活的常識。

“嗯,我知道了,媽媽。”趙碧晨深吸一口氣。以前怎麼從來沒有覺得油渣這麼香呢?

十分鐘之後,羅淑芬將熬製好的豬油一勺一勺的舀進陶罐子裡。鍋裡的豬油舀完了之後,她又特意用鍋鏟擠壓油渣裡麵的豬油。直到油渣被擠壓得扁扁的,留下極其少的油脂在其中。

“大伯娘,然然可以吃一塊嗎?”說著,趙尉然吞了一口口水。實在是太香了!

羅淑芬笑了笑,給兩個孩子和丈夫一人喂了一塊油渣。至於她自己,她沒有舍得吃。五塊錢的豬板油,最後隻剩下了一小碗油渣。可見羅淑芬幾乎榨乾了裡麵所有的油脂。

劃出三分之一的油渣,放在菜板上切碎。

趙家姐弟剝好的花生在簡單的炒製之後,已經被趙旭東用石頭製成的搗杵搗碎。

用搗杵將紅糖、花生碎、油渣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捶打使它們融合在一起,形成團狀的凝結在一起的餡料。如此一來,自製的湯圓餡料就算是做好了。實在是花費不少的功夫。

或許是期待了太長的時間,湯圓在趙家人的記憶中,就是過年的味道。

第一碗出鍋的湯圓,被趙旭東端到了堂屋供奉祖先。家裡實在拿不出什麼好東西,桌子上隻擺了一碗湯圓、一碗花生,還有一塊豬肉和一罐子豬油。這已經是甄家灣頂好的供奉了!

此時的趙家姐弟,在父母的帶領下,對著堂屋正中間祖先的畫像,磕了三個響頭。

“好了,淑芬,去舀湯圓給孩子們吃吧!他們都餓壞了。”趙旭東揮了揮手,表示他們家的除夕年夜飯可以開始了。

農村有個不成文的習俗,在除夕夜這天,每個人都應該在自己家裡過。煮湯圓、敬祖先這些都是傳統的節日活動。在這一天晚上,也不能跑到彆家去,要是驚擾了彆人家的祖先,可就不好了。

趙碧晨端起湯圓碗,用筷子夾住一個湯圓。白白胖胖的湯圓輕輕用嘴吹一吹,然後咬上一小口。嗯,人間美味,不過如此。

即便是在後世吃過山珍海味的趙碧晨,還是覺得這種古老做法的湯圓,更加勾-引人們的唾液分泌。

“好燙!”趙尉然實在是等不及,一口咬下去,被裡麵的紅糖花生餡料給燙了一下。

“慢點吃,鍋裡還有呢!”羅淑芬好笑的看著趙尉然。他雖是自己的侄兒,打心底裡,羅淑芬將他當自己的孩子看待。

趙碧晨眼尖,見媽媽吃了四個湯圓就放下了碗筷。執意要媽媽再吃幾個。

以前她小,可能沒有再意媽媽的舉動。但是,重生回來之後,好幾次趙碧晨都發現。家裡一旦吃好吃的東西,媽媽永遠是最後一個人開動。而且,她吃得很少很少。

眼眶一熱,趙碧晨第一次明白母親是一種怎樣偉大的存在。在她心裡,孩子和丈夫永遠排在自己麵前。好吃的難道她不喜歡吃?

其實,她不過是為了省出來讓他們多吃兩口。

“大伯娘,大家一起吃才香。”趙尉然放下碗筷,拉了拉大伯娘的手。

“好好好,大家一起吃。“羅淑芬心中頗為感動。孩子們都沒有白疼愛,他們心中有她!

呂家,發生了一件讓呂向陽哭笑不得的事情。媽媽竟然將自己碗裡的第一個湯圓夾給了小狼崽。這!不是擺明了小狼崽比自己的地位還高嗎?

“珠珠,你這麼喜歡它?”呂繼山有點吃醋。

“你們不喜歡它嗎?”甄珠竟然學會了反問句,這件事讓父子倆比吃湯圓還高興。

“喜歡,我們喜歡。”至於喜歡的對象,當然是甄珠的進步和改變。

“媽媽,你給它取個名字吧。這樣以後介紹它的時候,你可以說這是我家的某某。”呂向陽比父親大度多了,他才不會跟小狼崽爭寵。

“噢噢,取名字了,取名字了。咦,我不知道叫它什麼。橙子,大山,寶寶……有了,它叫湯圓,好不好?”甄珠的靈感來自於今天晚上的食物。她臉上的笑容,昭示著對自己取得名字很滿意。

“這,媽媽你喜歡就好。”呂向陽同情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狼崽。

“湯圓,來,我們吃湯圓了。對,你跟它是一個名字。”甄珠果然是智商還停留在小時候,這樣的思維邏輯,恐怕也隻有三、五歲的孩子能夠理解。

呂繼山悄悄的瞪了一眼小狼崽。你最好給我乖乖的,不然給你殺了燉湯喝!

小狼崽縮了縮脖子,男主人太可怕了,還是回到女主人身邊更加安全。

殊不知它跳進甄珠懷裡的那瞬間,呂繼山恨不得把它扔出門去。可惜,他不敢這麼做。

“向陽,吃完湯圓跟我一起把春聯貼上。這兩天差點忙忘記了!”對聯還是前兩天他去趙家求的,一直小心的放置在條桌上。

“好的,爸爸。”呂向陽吃完湯圓拿過對聯一看,這不像是趙大叔的字呀?

村子裡就沒有人家不是用的趙家的對聯,所以大家都很熟悉趙旭東的字體。呂向陽是初中畢業的學曆,自然能夠辨彆筆跡跟之前看到的不同。

“這不是趙大叔的字吧?”

“你說對了,這副對聯是趙碧晨寫的。怎麼樣?一點都不賴吧?”呂繼山識字還是挺多的,不過他在寫字方麵一向很糟糕。

這一點,呂向陽遺傳了父親的基因。他雖然人長得相貌堂堂,可是寫出來的字,就跟母雞扒拉過似的,醜得不行。

“嗯,是挺好看的。”呂向陽內心有一隻小人在呐喊:她怎麼可以寫出這麼好看的字!比她人還好看!

當然,趙碧晨本人一點也不醜。她的身上甚至集中了媽媽和爸爸的所有優點。像爸爸的高鼻梁,像媽媽的大眼睛;像爸爸的好看唇形,像媽媽好看的臉型。

“來,兒子,這是給你的壓歲錢。”呂繼山每年都會給兒子準備紅包。雖然錢不多,這是他和珠珠的心意。

“珠珠,這是你的紅包。”在呂繼山眼裡,妻子也是個孩子。

“大山,你是不是忘記給湯圓準備紅包了?”甄珠一臉的認真,留下呂家父子滿頭黑線。

趙家,吃完湯圓,趙旭東同樣拿出了兩個小紅包。

“這是給你們準備的壓歲錢,明天廟會買畫糖吃吧。”農村人家,講究給壓歲紅包。大部分隻是裝了五分錢。個彆家庭寬裕一點的家庭,會裝一角錢在紅紙包裡。

金額不大,隻是圖個吉利的寓意。何況,正月初一的廟會,孩子們期盼已久的畫糖,剛好五分錢轉動一次□□。轉到哪個圖案,製糖的人就會用糖水畫一個圖案給付錢的孩子。

“對了,你們一定要記住。明天正月初一,不允許掃地、倒垃圾。家裡的任何東西都不允許往外扔。不能用針和剪刀;不能打水;不能借火,知道嗎?”羅淑芬不放心,又提醒了一次孩子們。

“好的,我們都記住了。”這句話媽媽每年都要念一次。以前的趙碧晨會覺得不耐煩,可是現在她隻覺得溫馨。

第二天一大早,村民們是在爆竹聲中醒來的。每年的慣例是隊長會去公社領一卷鞭炮,然後在正月初一這天一大早點燃爆竹。這象征著新的一年紅紅火火,也代表著用聲音驅趕走年這個怪獸。

“唔,爆竹響了,天亮了。我要去找橙子,跟她一起去趕廟會。”甄珠起床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去找趙碧晨。呂家父子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家庭地位的下降。

“爸爸媽媽,我吃飽了。今天,我已經跟趙碧晨約好了一起趕廟會。你們不用管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甄世嘉吃完早飯,跟家裡人宣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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