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的四麵檻窗全開著,秋風裡銜著些桂花香味,樓下牆角有築竹叢,疏影橫斜間,依稀有了黃昏的蹤跡。
周是安中午在這裡宴請客戶,喝多了點,歇晌的時間,也到了喝下午茶的時間。
他叫言晏過來,一盞茶喝得她胃口俱開。
她說從前覺得這些評彈咿咿呀呀的,怪膩歪的,真騰出個時光來,來細聽那聲音,果真是鶯聲燕語。
堂下有女先生在唱評彈腔的《天涯歌女》。
她細聽了幾句:
天涯呀海角
覓呀覓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
哎呀哎哎呀郎呀
咱們倆是一條心
家山呀北望
淚呀淚沾襟
……
她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朝周是安中肯道,難怪從前的富貴公子哥都愛找姑娘來聽曲,她要是擱那時代,聽罷也會賞錢的,酥掉一層皮呀。
周是安斜靠在一張羅漢床上,聽她閒話,醒酒歇神。
夜色開始漸泛上,言晏問他,還不能走?不走,就得接著吃晚飯了。
他不置可否,少頃,才緩緩起身,說今天真真喝多了,往常催吐還吐得出來,今天全窩在心上燒。
言晏端一盞茶,要他多喝點茶,醒酒。
周是安就著她的手,抿了一口,埋怨道,“肚裡擱不下了。”
“所以,生意談成了嘛?”
“難說。”
這結果不是言晏想到的,她以為能叫他豁出去性子地去喝,這筆生意該是板上釘釘了。
“大概心上稍微痛快了點,就多喝了幾杯。”周是安緩緩站起身,將原先卷到手腕上的襯衫袖口擼平了,抬腕扣上紐扣。
垂眸看一眼斜坐著的言晏,“木槿她隨舒行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