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盧希寧知道所謂的好運道之後,發出了靈魂三連問。

“是不是說錯了話就會被砍頭?”

“砍我一個人的頭還是你們也要跟著被砍頭?”

“現在逃掉還來得及嗎?”

李氏本來已經認命,剛緩過一口氣,聽盧希寧這麼一問,又想暈倒了。

盧騰隆很難過也很自責,蹲在屋角垂頭喪氣不吭聲。他沒出息,沒能護住妹妹。

盧希寧思索之後,誠懇道歉道:“對不起啊,因為我你們受連累了。要不這樣吧,你們把我毒啞,成了真啞巴想說也說不出來,就不會因言獲罪。”

李氏又一陣急促呼吸,似乎連氣都透不過來。盧騰隆愧疚更甚,蹭一下站起身,對盧希寧說道:“妹妹,你跟我出來。”

盧希寧看了眼李氏,她臉色鐵青,手捂住胸口,微閉著眼睛,好似不想見到他們兄妹的樣子。

盧希寧怕李氏被氣死,悄然挪動著腳步,墊著腳尖離她遠了些,輕盈竄到了屋外。

初春的京城,陽光燦爛,院子角落的海棠樹已經冒出星星點點的花蕾。盧騰隆蹲在了海棠樹下,盧希寧想了想,也學他那樣蹲了下來。

盧騰隆手上拿著根樹枝,在地上無意識劃來劃去,落寞地道:“妹妹,你進宮去不好,我們也不能毒啞你。第一你是我的親妹妹,第二若是被發現了,這就是抗旨不尊,也是大不敬的罪。”

“啊?”盧希寧驚訝起來,嘀咕道:“怎麼有這麼多的規矩呀,就是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了?”

盧騰隆嗯了聲,“妹妹,我不想你進宮去,也不想你給我們家帶來榮華富貴。阿瑪生前曾對我說,我笨,小富即安即可,不能堪當大任。榮華富貴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刀,天知道哪天刀會從頭上掉下來。我們祖上本是大明的武將,被大清俘虜之後降了大清,入了鑲白漢軍旗。

瑪法是武將守備,領了佐領的差使。後來瑪法把的佐領差使傳給了二叔,因著阿瑪讀書好,從先帝順治爺時的啟心郎做起,做到了封疆大吏。當年攝政王與先帝爺爭鬥得厲害,鑲白旗當時的旗主是攝政王親弟弟豫親王,後來他們沒鬥過先帝爺,就像這京城春天的風吹過之後,權傾朝野的貴人們,一夕之間就被刮了個乾乾淨淨。”

京城春天的風是大得過了些,卷起盧希寧的頭發撲在臉上。她拿手撩開,可風很快又吹亂了發,她為了不打擾聽盧家過往,乾脆緊緊拽在了手中。

“後來,鑲白旗的旗主成了蘇克薩哈,他是先帝爺留下來的四個輔政臣之一。阿瑪大半因著他,很快步步高升。皇上要收回權利,四個輔政大臣也經常內鬥不止,康熙六年,蘇克薩哈被皇上處以絞刑。

不知道妹妹還記不記得,那時候我們在廣東,阿瑪接到皇上訓斥他的折子,瞬間就麵若死灰。我當時不明白,現在明白了,皇上不是在訓斥阿瑪,他是要阿瑪死。阿瑪很快上了請罪折子,辭官回到了京城,準備好之後,就自行了斷了。因著阿瑪知趣,我們一家才得以存活。妹妹,你若進宮之後,皇上會怎麼待你,他又會怎麼看你。”

盧希寧瞪圓了雙眼,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寫滿了驚訝,原來與皇上還有殺父之仇啊,這的確不適合進宮。

盧騰隆抬頭看著她,眉心緊擰,鬱悶地道:“再說,皇上已經有了皇後,妹妹進去隻能做個貴人,我們家現在沒了權勢,說不定連貴人都做不了。說起來是貴人,其實就是做小。”

他努嘴朝西跨院那邊點了點,“就像那邊一樣。額涅生前最恨她,說她是狐媚子,幸好生了個女兒,要是生個兒子,再聰明些,就沒了我們兄妹的活路。”

說著說著,盧騰隆又嘿嘿笑起來:“幸好她的女兒長得像阿瑪,生得醜。等到以後選完秀,隨便找戶人家嫁了就是。”

西跨院住著盧興祖的側室張氏與她所生的女兒盧婉寧,張氏生得貌美如花,盧婉寧隨了盧興祖,方正國字臉,皮膚黝黑。

盧興祖去世以後,張氏與她的女兒就被分了出去,吃住都在自己的院子裡,自成一統。

盧希寧想了想,老實說道:“可是盧婉寧也沒有什麼錯啊,她又不能決定生在誰家。”

盧騰隆說道:“那沒法子,誰叫她是張氏的女兒,額涅待我們兄妹是掏心掏肺的好,額涅的仇人就是我們兄妹的仇人。我隻認你一個妹妹,不然額涅在天之靈會傷心。”

原來這樣啊,盧希寧反正很少見到她們母女,彼此之間也沒有什麼交情,說道:“那好吧。”

盧騰隆總結道:“所以,妹妹,你不能去做小。”

盧希寧慎重考慮了很久。

她前世是頂尖的科學家,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在了科研上,幾乎沒有過其他生活與人生。每個世界有既定的規則,她為了省事,將所有的規定銘記在心,在規定的範圍內做事,省卻了許多的麻煩。

現在這個世界也有自己的規則,她也得按照現有的規則行事。可惜她的研究太前沿太頂端,如今的時代太落後,她的學術理論毫無用處,而她,則成了貨真價實的傻瓜。

前世沒能好好生活,看身邊的世界,盧希寧還是有小小的遺憾。現在她好比是一隻小小的蝸牛,伸出觸須,在小心翼翼試探著外麵是否安全,她想要好好活一次,看人間悲歡喜樂。

盧希寧一如既往的冷靜,做事講究實際,問道:“哥,有我不進宮的辦法嗎?”

盧騰隆臉上的堅定逐漸退去,變成了沮喪,搖了搖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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