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若深吸一口氣,冷著臉一言不發大步離開。
李氏坐在盧希寧旁邊,聽著她們兩人說話,從開始的左立難安,變成了現在的麻木。
盧希寧很不合規矩,直直盯著覺羅氏的臉,羨慕地道:“夫人,你的氣色真好,肌膚也紅潤有光澤。夫人,你今年有二十五歲了嗎?”
覺羅氏笑得合不攏嘴,輕撫著自己的臉,說道:“我今年都三十五歲了,哪有你說的那麼年輕。我也不瞞你,隻要不怕花銀子,什麼好的貴的都往臉上抹,保管你也能與我一樣年輕。你也長得好看,現在你家裡窮,估計用不起,等你以後嫁過來,不用嫁過來,等回到府裡之後,我差人給你送幾瓶來。”
盧希寧笑著點頭道謝:“好啊好啊,夫人真好。”
覺羅氏問道:“聽說你家裡還有個庶出的妹妹,怎麼沒有一起來?”
盧希寧說道:“她們母女住在西跨院,我們平時不大來往。”
覺羅氏愣住,將盧希寧的手握得更緊了些,湊上前低聲說道:“側室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不與她們來往也對。”
李氏隻定定看著麵前的青石地麵,像是地麵上長出了一朵花般看得出神。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覺羅氏也是阿濟格的側福晉所生。估計是納蘭尚書最近新得了兒子,覺羅氏受到了大刺激。
盧希寧說話直,好似覺羅氏也好不到哪裡去,兩人怪不得會一拍即合。
盧希寧問道:“那以後納蘭公子也會納妾嗎?”
覺羅氏眉頭微蹙,這句話實在是不好答,勉強說道:“我也不敢斷定,如果皇上要給他賜個側室,他也不能拒絕啊。還有,若是你生不出來孩子,肯定也會納妾,老大是家中嫡長,嫡長總不能無後。”
盧希寧點頭,旋即又搖頭,說道:“生不出來孩子,並不一定是女人的問題,說不定是男人的問題。”
覺羅氏愣住,多爾袞那麼多福晉側福晉,最後也隻得了一個女兒,看來盧希寧這句話說得很有道理。
不過納蘭容若是她的親生兒子,怎麼都會護著他,說道:“我家老大肯定沒有問題,你放心吧。他不但讀書好,騎射也好,什麼都好。先前大師給他批過命,說是十七歲有場大劫難,果真如此,十七歲的時候他大病了一場,連殿試都耽誤了。今年又去找大師批過命,說是他在三十歲左右還有場大劫難,我與他阿瑪都擔心得覺都睡不好。後來大師又說,老大的劫難已經化解,我這才鬆了口氣,來大覺寺做道場捐香火銀,這可都是菩薩保佑啊。”
盧希寧聽得驚奇不已,說道:“好神奇,大師真是厲害,這都能算準。”
覺羅氏附和著說是啊,上下打量著盧希寧,說道:“等哪天大師得空,我也帶你一起去算算。”
盧希寧很想去看熱鬨,想了想說道:“算一次要多少銀子,若是貴的話就不去了。”
覺羅氏無語盯著她,說道:“這麼大的事情,哪能省那麼幾個銀子呢。大師極難見到,也不是人人都會見,說不定他還不答應給你算呢。你放心,銀子我替你出。”
盧希寧乾笑幾聲,說道:“那多不好意思,你是長輩,哪能讓你破費啊。”
覺羅氏滿不在乎地說道:“皇上賜的婚,就算不滿意也不能退掉,以後你就是我兒媳婦,就當是我提前賞賜給你的吧。你餓不餓,我已經餓了。廟裡的素齋做得好,都是些春天的野菜,吃起來清淡可口,我們先用飯吧。”
屋子裡伺候的嬤嬤丫鬟,聽到覺羅氏的話之後,忙出去忙碌,不大一會就提進來食盒擺在了炕桌上。
覺羅氏開始動筷之後,李氏才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起來。盧希寧看著桌上擺著的豆腐野菜,跟她在家裡吃得差不多,味道也很一般。不過她還是與以前一樣,將桌上的飯菜吃了個乾乾淨淨。
覺羅氏不錯眼盯著盧希寧,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說道:“真能吃啊,不過這樣很好,吃得下去身子才不會生病。”
李氏垂下眼簾不做聲,盧希寧笑起來,說道:“不能浪費糧食,吃太撐的話,對身體也不好。”
覺羅氏從不管什麼浪費不浪費,她自小就金尊玉貴養著,什麼都不缺。吃完飯漱完口,吃了一杯茶之後,叫上盧希寧與李氏去了大殿。
納蘭容若與盧騰隆也來了,大家一起盤腿坐在蒲團上,聽定旺大師講經。
定旺方丈聲音柔和,講得抑揚頓挫,覺羅氏與李氏都聽得極為認真。盧騰隆與盧希寧兩人,聽了沒一會之後,頭就開始一點一點。
李氏在旁邊看得著急,連著戳了盧希寧好幾下,才把她戳醒。她坐直身子,瞪大眼睛聽著,隻不過一會之後又睡著了。
納蘭容若坐在盧騰隆身邊,他見著李氏的動作,心中促狹心頓起,也學她那樣戳向盧騰隆。
誰知,盧騰隆動也未動,反而一巴掌直接拍了下來,納蘭容若眼疾手快,飛快收回了手,才沒有被他打著。
納蘭容若愕然看著盧騰隆,他從頭到尾都沒醒,依舊睡得香甜,盯了他半晌都沒有任何反應,納蘭容若悻悻坐直了身子,終是沒有再去管他。
聽了約莫半個多時辰的經,天色已不早,大家啟程回府。
行墨照樣駕著馬車送盧希寧與李氏回府,與覺羅氏告彆之後,她們上了馬車,盧希寧開心地道:“回來不用坐騾車了,能省錢又不那麼顛簸,嫂嫂你聞,馬車裡可香了。”
李氏轉頭打量著馬車,神色複雜看著盧希寧,長歎一聲,說道:“妹妹,以後我都不管你了,俗話說得好,傻人真是有傻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