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瘋了,你瘋了!”府尹氣得渾身發抖,“安道林我看你是瘋了,區區一個奴隸要和貴族談權利,肮臟的臭蟲,卑賤的過街老鼠,少在此處蠱惑人心!”
容徽譏誚道:“在座的兄弟姐妹們聽到了嗎?奴隸在貴族眼中就是臭蟲,卑賤的老鼠,連人都不是。”
府尹張張嘴,他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想容徽閉嘴!
他動手前,冰玨直接命人讓他閉嘴。
方才熱熱鬨鬨的府衙寂靜得聽得見每個人的心跳,呼吸聲都清晰可見。
此時,容徽的意識和安道林的意識神通。
她想起了那張帶著詛咒的紙。
一張張求知,求解惑的臉從容徽眼前劃過。
她朗聲道:“我有一個夢想,我想在一個不是以我的出身。
而是以品格優劣來評價的國度裡生活。
奴隸和奴隸主的孩子相擁看夕陽。
婦人與男人喜享受平等。
貴族,平民,奴隸的身份不是限製。
貴族階級和奴隸階級不複存在。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庫。
人人平等,天下大同。”
安道林建立大同道場的寓意存的便是天下大同的心思。
此言落下,震驚四座,好似一顆炸彈在人群中轟然炸開,眾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容徽心弦一顫,刹那間,她仿佛聽到了安道林的聲音。
“為了追夢我身體力行數十年,至今它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容徽緩緩人抬起手握起拳頭,“備受屈辱的兄弟姐妹們,隻有反抗才能帶來自由。
隻有反抗我們的子子孫孫才不會被人奴役。
我們要建立一個沒有壓榨,沒有剝削,人人平等的世界。”
說至此處,容徽望著目眥儘裂的府尹,麵上浮現慷慨就義的激動,“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
話音落下,官差的鐵鎖急不可耐的套住容徽的脖子。
在府尹的怒吼中,容徽拖進暗無天日的天牢。
安道林的近千弟子見狀,各個急得滿頭大汗。
李顏回當即大吼,“還我師父,還我自由,還我土地,還我未來!”
還震驚在容徽言語中的眾人幡然醒悟。
“放開大劍師!還我自由,還我土地,還我未來!”
“放開大劍師!還我自由,還我土地,還我未來!”
“......”
飽受貴族欺淩的百姓血性激揚,異口同聲在府衙外求自由。
發自心底的呐喊使大地震顫。
震耳欲聾的聲音貫穿劍道城。
容徽聽到眾人歇斯底裡的叫喊聲,滿意一笑。
接到信息的劍道城城主大發雷霆,即刻將府尹革職查辦,麵對暴民,他慣性的采取鎮壓。
隻要鎮下這股歪風邪氣,劍道城才能平安無憂。
——
劍道城,議政大廳。
冰玨建議城主安撫,不比急於一時。
劍道城右理政大臣冷笑,“冰玨長老,此時我等應為城主分憂而不是找麻煩。”
冰玨淡淡道:“那些都是劍道城的子民,怎麼可能是麻煩,軟硬兼施才是馭人之道,嶽長老,你站錯隊了。”
城主被兩人吵的頭疼,不客氣的轟走他們。
兩人離開大殿,冰玨神色淡漠,嶽長峰麵如寒鐵。
他們都是被詛咒的紙帶下秘境的,因尋出路無門,嶽長峰身處高位,乾脆不想走了。
嶽長峰與禦獸宗有嫌隙,怎麼看冰玨怎麼不順眼,處處與他作對。
而他與劍靈派卻有血海深仇。
在得知容徽是安道林之後,更坐不住了。
嶽長峰道:“老子最看不慣你們這些偽君子虛偽的模樣,不怕告訴你,容徽落在我手裡,死路一條!”
冰玨眸色一冷,麵上笑容不減,“本座也警告你,嶽長峰,你最好保護她,否則你會死的很慘。”
青雲宗那兩個出竅境高手便是前車之鑒。
嶽長峰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
容徽入獄,大同道場群龍無首。
李顏回坐鎮道場,但是沒人找他說長道短,他也不在乎,專心致誌做好‘反.動’宣傳大字報,儘力做到人手一張。
道場聚集了數萬意識覺醒的百姓,大同道場千名弟子直麵官府派來鎮壓百姓的軍隊,戰事一觸即發,卻少了主心骨。
安道林的八個弟子在屋內商討怎麼辦,不受寵的帝姬薑妜則為容徽的安全斡旋。
衝天火光像燃燒在眾人心頭的火焰,炙烤他們焦急的心靈。
李顏回記掛容徽,有些心神不寧。
派出去打聽消息的賭徒吳浪終於在三個時辰後,穿過層層阻礙將容徽的消息告知給所有人。
李顏回衝出大門,焦急道:“師父情況如何?”
吳浪扶牆喘氣,他來回跑了數百裡累得汗流浹背,他眼眶微紅,“我打通人脈進入死牢之時看到滿地鮮血,師父她...”
話說到一半,吳浪再也憋不住淚,泣不成聲道:“師父怕是凶多吉少。”
李顏回心裡咯噔一下,胸口劇烈欺負,腦袋嗡嗡直響。
師父......
李顏回垂眸,空洞的目光掃過吳浪乾燥的袍子,瞬間銳利無邊。
外麵下著瓢盆大雨,吳浪腳底隻有些許泥濘,袍子乾燥異常,他根本去過地牢。
好家夥,謊報消息,李顏回險些信以為真。
若非吳浪是計劃中不可或缺之人,李顏回有千般手段讓他生不如死。
“三師兄,師父一定不會出事。”李顏回將原主報名底牌交給吳浪,小臉掛滿淚珠,“這是娘親留給我的一百私兵,就藏在城南的山上,他們隻認你認令牌不認人,勞煩師兄帶令牌請他們下山救師父。”
吳浪愕然道:“城南那群山匪是你的人?”
李顏回怔了怔,緩慢點頭,“這是我最後的底牌,師兄快去吧,晚了就來不及啦。”
李顏回催促吳浪速速離開。
吳浪本想以打點天牢獄卒之由誆騙點錢,去賭兩把,將這幾日輸掉的錢賺回來。
沒想到竟然得到一百私兵!
放在從前,一百私兵於他而言毫無用處,現在確是他救命稻草!
今日冰玨破格給他提成守衛劍道城的百戶,統領百人。
劍道城的護城軍構成極為複雜,多由貴族和努力構成。
新官上任的百戶也需要自己尋戍卒。
吳浪雖然有這個身份,手下卻無一兵一卒。
和吳浪同等級官員都是貴族,手下戍卒多為奴隸,他就是可空殼子。
李顏回的令牌於吳浪而言是雪中送炭。
吳浪激動的握著令牌風風火火跑出去。
李顏回看著他狂奔而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容徽凶多吉少的消息想長了翅膀一樣飛遍劍道城。
暴力鎮壓的官兵對奮起的百姓揚起大刀。
暴怒,慘叫,恐懼,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在劍道城上空穿行。
瓢盆大雨還在下,街道上血水和淚水已經分不清。
李顏回背上幾千份拓印好的大字報,吹燃火折子,放了一把火。
“師兄師姐,救命!城主要燒死我,救命!”
熊熊烈火騰空而起,吞吐的火舌嚇得在場眾人魂飛魄散。
李顏回冷靜的用濕潤的布遮住鼻子,等到衝進來的師兄師姐救他之後,委屈的趴在肩頭上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
“劍道城貴族無才無德,喪心病狂!”大弟子柴秋冷劍橫立,“竟連稚子都不放過!”
李顏回趴在他肩上,裝嫩道:“是啊師兄,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都是死,不如為師父的理想奮鬥下去,我們要公平!”
“正因如此!”
“然!”
“我們要公平!”
大同道場中聚集的數萬受到壓迫的百姓和奴隸拿著鋤頭鐮刀三呼自由!
大同道場弟子們白日聽見容徽的慷慨陳詞,聯想安道林的夢想,頓時熱血沸騰。
揭竿而起,要回自由!
近千精通劍術的弟子湧出道場,與殘殺百姓的鎮壓軍隊生死相搏,殺出一條由血液澆灌的自由之路。
與此同時,劍道城其它地方也發生大大小小的反抗起.義。
李顏回看著軍隊中放下刀槍斧戟投降的奴隸,笑了。
——
容徽剛下天牢便被轉移到了其它地方。
束縛容徽的鐵鏈不知有什麼陣法,戴上隻覺得軟弱無力。
一個時辰後,容徽被推進一個山洞中。
“轟隆!”
重達千斤的石門轟然關閉。
山洞中磷火閃閃,陳舊腐朽的風吹進容徽鼻子裡,又悶又臭。
“這群陰魂不散的鬼,到底怎麼辦!”
“他說要和我們做遊戲,做完遊戲才能離開。”
“找到一隻鬼很難嗎?”
“師兄你坐著說話不腰疼,那可是金丹境的鬼!”
“彆亂說,我趴著呢。”
“......”
此言一出,山洞頓時噤若寒蟬。
下一秒,爆發出一陣吼聲。
“我的親娘誒,剛才坐在地上的是誰!”
這些聲音容徽越聽越熟悉,似乎是禦獸宗弟子。
冰玨掘地三尺也沒在劍道城找到禦獸宗弟子,沒想到困在這個鬼地方。
容徽聽得到他們的聲音,卻見不到人。
這群乖萌的弟子,她很喜歡,定要安全帶出去。
容徽走到一半,背上忽然一涼。
就像泡在冰水裡一般,刺骨寒,這是容徽熟悉的鬼冷。
一隻腐爛的手搭在悄無聲息的從背後搭在她肩頭。
“我們做個遊戲,比誰先開口說話,誰先開口,就從誰那裡拿走一樣東西。”
陰森森的聲音從耳後傳來,容徽渾身冒起雞皮疙瘩,她手上帶著鎖鏈,軟弱無力。
那東西趴在容徽背上,她隻覺得自己好像背了一座大山,健碩的身體瞬間被壓彎,隻能扶著牆緩慢而行。
“啊啊啊,他來了他來啦,他帶著紅衣跑來了!”
禦獸宗弟子在山洞裡上躥下跳,一行人左拐右拐,最後與容徽迎麵撞上。
眾人看見容徽背上的東西,尖叫聲戛然而止,他們的雙腿不由自主打顫,放大的瞳孔倒影出那個怪物的模樣。
“師...師兄。”年紀小的弟子緊緊抓住大師兄楊正平的手,結結巴巴道:“咱,咱們逃吧。”
和眼前這個怪物比起來,那個金丹境的鬼簡直不要太可愛!
楊正平搖頭,“你看那個大漢,他雙手雙腳都被鐵鏈鎖住,背上背著那個怪物,神色痛苦,見死不救不是禦獸宗的作風,幫她。”
楊正平喊了容徽兩聲。
容徽抬眸望著楊正平,指指喉嚨,又指指背上的怪物,示意自己不能說話。
怪物和她做交易,她現在靈力全無,沒有萬全把握不會冒險。
而且,此處還有那麼多小弟子。
“他是啞巴嗎?”一個弟子麵色古怪,“怎麼不說話。”
楊正平訓斥道:“師弟,注意言辭,清風你上來看看那鎖能不能解。”
清風點點頭,困住容徽的鎖恰巧他會解。
但是容徽背上的怪物太可怕啦!
楊正平當即讓眾師弟結劍陣,步步逼近容徽。
他們本來不會劍陣。
但冰玨見到李顏回隻身一人能凝陣,不由分說,給禦獸宗弟子填鴨式教學,不會也的會。
禦獸宗弟子剛逼近,容徽背上的怪物便暴動起來,無數黑影飛出,張牙舞爪朝眾人而去。
楊正平當機立斷靠近容徽,清風哆哆嗦嗦的弄了好半天,總算解開了容徽的身上鐵鏈。
浩瀚無窮的力量重新歸位,容徽緩緩起身,她撿起一個弟子的劍,聲涼如水,“本座開口了。”
趴在容徽背上的怪物欣喜若狂,它不再攻擊禦獸宗弟子,轉而看向容徽,“我要...”
“你要?你要什麼?本座讓你開口了嗎!”
怪物話音還未落,容徽手中的劍反身反身插進怪物的身體。
無窮無儘的殺意從她身上爆開,趴在她身上的怪物瞬間被穿成篩子,它尖叫一聲,黏在容徽身上的身體猛地彈開。
無情殺戮劍的殺意令它惶恐。
背上壓力消失,容徽迅速轉身。
映入她眼簾的一個如山一般高,長著上萬張麵孔的怪物。
每一張人臉都在聲嘶力竭的尖叫,濃鬱的怨氣令人窒息。
此刻,容徽想到了二十四橋上那堵人麵血牆。
眼前這個更像一個失敗品。
“你...”怪物所有的臉異口同聲道,“為何我奪舍不了你的身體。”
容徽站在風暴中心,她周圍什麼都沒有,卻給人一種有幾十萬把冷劍旋繞一樣,令人望而生寒,隻是看一眼都覺得脖子上好像架了一把劍。
容徽冷漠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你也配?”
劍氣長虹,銀芒閃爍。
禦獸宗弟子目瞪口呆的望著容徽僅憑劍招便將他們望而生畏的怪物砍成碎片後,底氣瞬間增加了。
容徽頂著安道林的身體,禦獸宗弟子認不出她來。
中洲修無情道的修士很多,如容徽這般狠厲的屈指可數。
即便這樣,這群保護動物協會超級會員還是認不出。
“前輩,你好厲害!”
楊正平星星眼的看著容徽,一臉崇拜。
容徽微微一笑,正欲問他們怎麼在這人,便聽一個弟子道:“比逼王厲害。”
“我覺得逼王更厲害,她的無情殺戮劍簡直是我的噩夢。”
“彆說了,周勳長老最弱,他還嫁不出去呢!”
容徽:“...逼王,誰?”
楊正平笑道:“劍靈派五長老呀。”
容徽:“???”
自己有被冒犯到。
禦獸宗弟子問容徽是不是從山崖上掉下來的,容徽敷衍的嗯哼。
楊正平見她氣色不對,以為她還沒恢複過來,便提議休息會兒。
一行人坐在昏暗的山洞中。
突然,一股冷氣襲來。
禦獸宗弟子向上一看,那個追了他們一路的吊死鬼有停在他們麵前,一言不合,踩著一個弟子的肩膀拋出手中的白綾,再次吊死。
吊死鬼上吊之際,幾乎所有的弟子不約而同起身,如吊死鬼一樣伸長脖子,吐出長長的舌頭。
容徽心神一凜,問唯一一個沒有站起來的楊正平,“她追你們多久了?”
楊正平苦笑道:“好幾天了,每次追到一個人都要踩著一個師弟的肩膀自殺,不過我們都沒事,所以...”
容徽冷聲道:“所以她踩著你上吊之時,就是你們全部人的死期!”
聞言,楊正平血液倒灌,手腳冰涼,“前輩,真的?”
容徽起身,“你看那些站起來自殺的弟子肩膀上是不是有凹痕。”
楊正平尋聲望去,真的有!
“前...前輩。”
楊正平正欲求助,便看見容徽已經走到踩著弟子肩膀的吊死鬼身旁。
容徽踏上山壁,與吊死鬼其高。
吊死鬼愣了愣。
容徽冷漠道:“上吊好玩嗎?”
吊死鬼長舌一卷,紫青的臉陰森一笑,“下一個,就是你!”
“那你等不到了。”容徽猛地拽住吊死鬼上吊的白綾,交叉扯住兩端,用力一拉,“不好好死來嚇唬孩子,我幫你!”
安道林修為是大劍師,力量無窮。
加上容徽身上的殺氣比吊死鬼身上的死氣更重,她全麵被容徽壓製,毫無反抗能力。
禦獸宗弟子眼睜睜的看著吊死鬼被容徽再次勒死,目瞪口呆。
如此,讓他們想到了那個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