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你?”
抱著暗箱的人眼中滿是不屑。
留仙君這個軟腳蝦能成多大的事?
抱暗箱的人拿出一個瓷偶。
舉高。
鬆手。
“哢嚓。”
瓷偶四分五裂。
“摔了,我就摔了,你能拿我怎樣?”
那人洋洋得意的笑。
“哈哈哈哈哈,廢物罷了。”
“李洵這個軟腳蝦,還敢殺人嗎?哈哈哈哈。”
“狐假虎威誰不會啊,偽君子,還真的把自己當官兒了。”
“彆說,李公子可是王公貴族之後,哈哈哈哈哈!”
涼棚內響起歡快的笑聲。
靈體狀態的留仙君急紅了眼,衝過去搶奪暗箱,卻徑直穿過那人的身體。
摔碎一個瓷偶沒什麼。
毀掉一個純淨魂魄寄生之所,罪無可恕。
飛濺的瓷片落在容徽的腳上,她彎腰捧起那團瑩白無瑕,散發美好氣息的魂魄,放在胸口。
容徽一步一步靠近摔碎瓷偶之人。
她的每一步,好像踩在那人的心口上,沉甸甸的,是他撐不起的重量。
那人凝視容徽殺人的目光,手緊緊的抱著暗箱,喉結不安的滾動,“你你要乾嘛?”
容徽伸手奪回暗箱,放在全是泥巴的桌上。
那人送客口氣,“嘖嘖,不過如此。”
下一刻!
容徽突然出手,她雙手抱住那人的頭顱,狠狠地扭轉三百六十度。
“哢嚓。”
頸椎斷裂的聲音如驚雷一般衝進每個人的耳裡。
上一刻還在嘲笑容徽的人,這一刻已經氣絕而亡。
氣氛頓時凝固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隻聽到自己的心怦怦地劇烈地跳動。
緊張的臉色由黃色變成蠟一樣白,嘴唇也變得蒼白,呼吸都停了。
死一般的寂靜。
“還有誰要挾我給錢的?”
容徽輕慢的聲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她的聲音不大。
卻格外響亮。
靈體狀態的留仙君呆若木雞,想到容徽被一片一片縫合成整體的靈魂,還有她腳下綿延碗裡的屍山血海,他覺得靈魂都被凍結了,冷得發抖。
所有人都得了失語症。
木呆呆的看著容徽。
望著死不瞑目的屍體。
空氣中彌漫著尿騷味。
容徽嫌惡的瞄了眼,所有人都被嚇得失禁了。
容徽慢慢的抱著暗箱,雲淡風輕道:“不怕告訴你們,這個人死了,就算被我吃了,院長也不會把我怎麼樣,反而會安慰我。”
“放屁!你殺人了還想跑?”被容徽按在地上錘的小桐拉了八九個人高馬大的幫手衝進涼棚,“我要報官!”
“隨意啊。”容徽有恃無恐的冷笑,“養濟院八成收入來自於瓷偶生意,整個小鎮隻有我有丹青手藝,我若離開,你們都得去個人為奴為婢,做牛做馬,想在這兒作威作福?嗬嗬。”
留仙君掌握養濟院的經濟命脈,這就是容徽囂張的資本。
“報官啊,你去啊。”容徽斜視被自己打出陰影的小桐,笑得無比邪惡,“你指使兩個小孩推搡孕婦導致一屍兩命的事,我親眼所見,你都不怕見官,我怕什麼?”
惡之門裡的府衙官差,也不見得是什麼好東西。
容徽的神識隻能在養濟院裡打轉。
如果可以出去,再好不過。
小桐太陽穴突突亂跳,憋氣憋紅的臉怒氣衝衝,“不裝了,李洵你終於不裝了,平時多麼清冷高貴,在我們這些沒爹沒娘的人麵前一副鼻孔朝天誰都不理的樣子,說什麼‘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你殺人了,你手上染血了,你不乾淨了!你的虛偽麵具掉了!”
此刻小桐覺得自己是勝利者,他撕開了容徽的偽裝。
高高在上的貴公子他不裝了!
自卑,一瞬間消弭。
那種令人窒息的身份落差感瓦解冰消。
小桐從未覺得這麼輕鬆,快活過。
容徽側頭看了眼神色複雜的留仙君,笑了起來。
“是啊,我不裝了,我攤牌了,我是在場殺人最多的大魔王,手下沾染百萬條命的鮮血,我將是你們一生的噩夢!”
所有人傻愣愣的看著容徽,並不覺得她說的是真的,反而覺得她瘋了,不由自主的避讓三分。
小桐摸不著頭腦,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
容徽抱著暗箱從發呆的眾人身邊走過,靈體狀態的留仙君亦趨亦步的跟上。
“你殺人了。”
留仙君終於不是陰冷的模樣,他滿麵怒容,急吼吼道。
容徽聲冷如霜,“是啊,怎麼了?”
留仙君堵住容徽的去路,乾澀的唇上下起合,“你用我的身體殺人!”
容徽挑眉,“是啊。”
留仙君被她輕描淡寫的語氣氣得不輕,“你在殺人,你在犯罪,你在作惡!”
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容徽銳利的眼盯著留仙君,笑了,“是啊,我在作惡,大家都是惡人,我憑什麼要比他們善良?
就因為我頂著你的身體,我就應該對不公和威脅屈服?就應該偽善?
兄弟,你把我弄到你身體裡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
告訴你,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
“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
“我殺他,殺他,殺他,還是殺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必定對我敬而遠之!”
“這便是本座在這裡的為人之道,你現在知道也不晚。”
和魔鬼講道理,就是和敵人做朋友。
找死。
留仙君看著充滿戾氣的身體,懊悔自己亂用自創的秘術。
本以為消除隱患。
誰知引狼入室。
弄得他自身難保。
活了十多年,留仙君第一次覺得自己做錯一步,走錯一步棋,他覺得往後還有更多未知的危險會因為容徽而出現。
留仙君眼眶發紅,“我一定會把你弄出去!”
容徽挑眉,“拭目以待。”
在惡之門裡,容徽的修為並未消失,也沒有受到影響,她有恃無恐,根本不在乎。
留仙君能弄出讓人魂魄進入身體的方法,想必也能讓自己魂魄離體。
容徽現在最感興趣的是留仙君魂魄離體之後,他去哪兒,做了什麼。
直覺告訴容徽,這將是她順利弄出四海內的那道幻影的關鍵。
“我們約法三章。”
留仙君一時半會兒拿容徽不能怎麼樣,隻能安撫。
“三萬章都沒用,你沒有談判的資本。”
容徽抱著暗箱往養濟院大門走,“你最好把你的秘密全部告訴我,否則我讓你連男人都做不成,彆跟本座提江湖道義,對我沒用。”
留仙君望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容徽,再看看身體的襠部,臉一下就黑了。
留仙君氣結,“你想要什麼,你說,我儘量滿足。”
“我要你”
“李洵哥哥。”
話還沒說完,便被銀鈴般悅耳的聲音打斷。
身著鵝黃色紗衣的旖旎笑容爛漫,如玉蘭般清理絕倫的臉燦若雲霞,清麗之美令人心馳神往。
如果忽略她血色的影子,容徽會很欣賞這位巧笑嫣然的美人。
這是容徽在養濟院裡看到的第二個擁有血影之人。
第一個,是小桐。
“李洵哥哥,我爹爹回來了,我做了好酒好菜,咱們走吧。”
旖旎熱情的跑來,含羞帶怯的看著容徽。
“好啊。”
“不許去!”
容徽和留仙君的聲音一同響起。
“真的嗎!”旖旎眼睛一亮,“李洵哥哥好幾年沒去我家了,我以為今天也會斷然拒絕,沒想到你給我這麼大一個驚喜。”
容徽淡淡道:“今天你生日,不一樣。”
“你還記得?”
“你怎麼知道!”
旖旎和留仙君同時出聲。
容徽無視留仙君,“走吧,不耽擱時間了。”
兩人一魂往外走。
旖旎頰飛雙霞,熱情引路,不時說說自己的境況和聽來的奇聞軼事。
容徽偶爾嗯一句。
倒是留仙君陰測測道:“你怎麼知道旖旎的生日,你到底知道多少!”
他還不知道容徽有多少底牌。
“你蠢唄。”容徽用神識傳音:“一個姑娘家穿得花枝招展的來接你定然有喜事,不是她過生日,就是爹娘過壽。
就算說錯了又怎麼樣?
開口說她生日,即便錯了,也證明你心裡有她。
不論什麼結果,旖旎都會很開心。”
容徽覺得旖旎是突破口,笑容多了三分。
留仙君一路陰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兩人一魂走到半路時,小桐突然跑來,笑嘻嘻的站在旖旎身側大獻殷勤,希望跟著一起去。
留仙君幾乎是在容徽耳邊吼,讓她趕緊拉走小桐。
容徽笑而不語,仍由小桐造謠汙蔑。
三人一魂走進府中。
旖旎開門的瞬間。
小桐大叫:“院長!”
留仙君麵色慘白如紙。
容徽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