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家人,彆客套來客套去了,”楚王沒聽懂他們打的什麼機鋒,不耐煩地催促道,“楚賀潮,收收你的臭脾氣!趕緊開始吧。”
禮生開始唱賀,元裡與楚賀潮走到正堂中央,元裡揚起衣袍跪下時,便聽見身旁人也撩起了沉重的盔甲,跪在了他的身旁。
肩臂能夠感受到另一個人傳來的熱意。元裡是一個對私人領地具有很強意識的人,他並不在乎比他孱弱的雄性靠近,但當另一個攻擊力更強的同性侵占自己的私人空間時,這讓元裡很不舒服,甚至想把楚賀潮一腳踹開。
但他忍住了。
拜完天地後便是喜宴,楊公公湊到元裡身邊,低聲道:“元公子,小的領您去見見大公子?”
元裡微微頷首,他低垂著眼,眼睫落下一片蹁躚影子,遵守著禮儀無可挑剔地對著楚賀潮行了禮後,便跟著奴仆離開了客堂。
楚賀潮扶住腰間佩刀,裹著黑皮手套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摩挲著刀柄,看著元裡的背影,神色莫名。
楊忠發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邊,苦著臉賣慘,“將軍,您看出什麼來了嗎?到底是不是您嫂子的人?要真是您嫂子的人搶走了那批貨,咱們這可真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了!直接讓您嫂子把東西還回來不就成了?”
楚賀潮道:“你確定那批人就在汝陽縣?”
楊忠發臉色一正,“我楊忠發拿項上人頭擔保,絕對就在汝陽縣!”
楚賀潮敲著刀柄的手指一停,又不緊不慢地敲了起來,“真是看不出來……”
“對啊,我也沒看出來什麼,”楊忠發嘖嘖感歎地看著元裡的背影,“如果真是他的人,那可了不得了。看著才十幾歲的年紀,做事已經這麼成熟老道。如果不是我帶著人日日夜夜排查,根本發現不了汝陽縣集市上的蛛絲馬跡。”
楚賀潮直接笑了,冷冷地道:“如果不是你因為喝酒耽誤了兩個時辰,這批貨也不會被彆人搶走。”
楊忠發擦了擦額頭的汗,“將軍,我錯了,我再也不敢這麼混賬了。當務之急是拿到那批貨,北疆十三萬將士,就指望著這筆錢吃頓飽飯了。”
“你也知道,”楚賀潮語氣發涼,“剛剛那聲笑是你發出來的?”
楊忠發:“……”
楚賀潮轉身走向酒桌,“既然你說在汝陽縣,那你就去把東西找回來。如果找不回來,就用你的人頭來替這十三萬軍餉。”
楊忠發臉部肌肉抽搐,“是。”
吵鬨聲越來越遠,楊公公輕聲細語地道:“您昨日進府太晚,大公子已經睡下。但今日是您和大公子大喜之日,最好還是見上一麵為好。”
元裡頷首,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楚明豐住的地方極遠,不知道轉轉繞繞多久,終於見到了一個偏僻精致的院落。
院落前還守著兩個護衛,楊公公走上前說了兩句話,其中一個護衛點點頭,走進院中通報。
但沒過多久,護衛便麵目歉意地走了出來:“楊公公,你們來的不巧,大公子剛剛才睡下。”
“又睡了?”楊公公歎了口氣,“罷了罷了,你們莫要驚醒大公子,我們等之後再來吧。”
護衛抱拳行禮,又回到門前站立。楊公公轉過身滿麵羞愧,跟元裡請罪,“元公子,這是奴才的錯,勞煩您跟奴才白跑一趟了。”
元裡看著門房緊閉的院落,搖了搖頭,“無事。”
楚明豐多智近妖,能少和他見麵,便少和他見麵。
再次回到聞道院時,天邊已然擦黑。
元裡並不會和楚明豐有夫妻之實,因此也並不會有洞房。了解他性格的三個小廝早已猜到他會提前回來,已經備好了熱湯與茶水。
三月份的天氣,即便溫度適宜,元裡也熱得出了一身的薄汗。他進屋就脫去了身上繁複的婚服,讓人給他端來了一盆溫水,自己在房中用毛巾草草擦了遍身。
毛巾擦過腰腹,上方已經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肉,並不誇張,隻顯得漂亮而堅韌。元裡嘴角彎起,對自己持之以恒訓練出來的結果很滿意。他將裡衣帶子係好,朝外喚了一聲,“林田,將布尺拿來。”
林田是專門負責元裡衣食住行的小廝,他將元裡專門做的布尺拿來,元裡量了量身高,愉快地發現自己又長高了兩厘米。
不枉費他每日晨起跑步健身,照這個成長速度下去,即便是在營養不夠豐盛的古代,他也能有個一米八的好身高。
門外忽然有護衛跑來,低聲提醒,“公子,有人過來了。”
元裡挑眉,將布尺扔給林田,拿起床上婚服最外一層衣袍反手披在身上,套上鞋襪,“來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