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之後,王謙之將其告訴了相鴻雲,相鴻雲敏銳地覺得不對,他用銀錢買通了蔣羈府上的仆人,這才知道蔣羈已起了投靠陳王之心,並想殺死他們討好陳王,以消與陳王的陳年舊怨。
相鴻雲得知此事後便準備逃離荊州。誰知道蔣羈殺害他們之心更是堅決,竟然在他們回北方的路上布下了埋伏,相鴻雲用了調虎離山、瞞天過海之計,才換了條路逃命來到了徐州。
聽他說完,郭茂便皺起了眉頭,極為不喜蔣羈此人的反複無常,“他為何突然決定倒向陳王”
“大概是覺得距離之遠近吧,”相鴻雲接過一旁仆人遞過來的濕毛巾,匆匆擦過臉上的臟汙,”我與他交談之時,便發現他極其憂心這一點。他與陳王離得太近,怕陳王決定對他下手之時主公無法及時援助他,怕是因此他才決定舍遠求近,投奔陳王了。”
元裡思索片刻道“益州、豫州、揚州,如今再加上荊州…除了一個交州、徐州,陳王就徹底一統南方了。”
周公旦歎了口氣,看向了王謙之,“他這是怎麼了”
相鴻雲瞥了王謙之一眼,無奈道∶“蔣羈以為荊州王氏投靠了主公,便下令追殺整個荊州王氏。他這是未曾想到蔣羈如此狠心,還在驚魂未定之中。”
王謙之麵前回過神,苦笑著抹了一把臉,“讓聞公與諸位大人見笑了。”元裡見他如此,就讓他先行回去休息了。
等王謙之一走,相鴻雲便神色一正,極為嚴肅地道,“主公,我們途經揚州時發現揚州內有兵力調動,這並不是好苗頭。雖然如今距離五年盟約還剩下一年多的時間,但不排除陳王趁您待在徐州這個好機會想要先下手為強。主公,屬下請您趕快離開徐州,此地已經不安全了。”
周公旦與郭茂聽聞,也連忙勸著元裡離開。
我知道了,元裡鎮定地道,如果陳王當真攻來,我們走徐州東岸坐船離開便好。我曾交代過鄔愷帶兩萬幽州兵走陸路趕來,如今兩個多月過去,鄔愷應當快到了。”
一直沒說話的賈青不讚同地開口道∶“如果陳王當真下定決心攻打徐州,即便再多兩萬幽州兵也不夠與其對戰。
元裡頷首,“但徐州卻不能不管。”
眾人一陣沉默。
過了片刻,周公旦擰眉道∶“主公說得對,徐州不能不管。如果徐州也被陳王拿下,那他便有五州在手,隻要給他兩年時間,陳王就會成長為龐然大物,即便是我們也難以對付。況且徐州的位置占優,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從水路就能悄然無聲地靠近冀州、幽州,此地不能不守。”
沒錯,郭茂緊接著沉聲道,徐州如今已經被主公拿下,又是歐陽大儒任刺史之地,好不容易將其整頓下來,使政務通達、災民得救,若是就這麼拱手相讓,不止會損我方士氣,也會讓徐州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於情於理,徐州都不能放。
賈青起身行禮道∶“主公與將軍可先一步乘船離開,令鄔愷帶兩萬幽州兵在此守住徐州。守城容易攻城難,以往還有攻城個一年半載也拿不下城池的事情,若是守得好,陳王也無法在幾個月內就能拿下徐州。等主公與將軍回去後,便可從北方調兵前來支援。屆時陳王已率先打破五年盟約,主公攻打陳王也是名正言順。”
元裡笑了笑,我也是這個意思。
說罷,他看了看外頭天色,等將軍回來後,我便與他一同離開徐州吧。
暴.亂發生的地方與下邳有些距離,元裡算過日子,知道楚賀潮幾日內是回不來的。他耐心地等待了十日,等十日之後楚賀潮還沒有回來時,元裡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那些殘餘的士族裹挾起來的強弩之末,不應該這麼厲害啊?按理來說這會兒也該回來了。
等過了兩日還沒回來,元裡直接派自己的親兵趕去暴.亂地查看。
又過了三日,城外有大軍趕來。元裡鬆了一口氣,匆匆趕過來時,卻發現來到的不是楚賀潮,而是走陸地緊趕慢趕來到徐州的鄔愷。
見到是鄔愷後,元裡臉色一變,右眼皮跳了好幾下。
鄔愷本想和元裡行禮,上報一路所遇之事。見到元裡的神色後卻嚇了一跳,惴惴不安地問賈青,我是否來得太慢了,讓主公不高興了
賈青搖了搖頭,低聲解釋道“是大將軍去剿滅反動軍,結果快二十日沒回來,主公本以為是大將軍回來了。”
鄔愷似懂非懂,“主公這是在擔心將軍的安危?是不是反動軍離得太遠,所以大將軍才回來晚了些
或許吧。賈青也拿不準,但他相信楚賀潮的實力,他來到元裡身邊後也曾自請和楚賀潮比試過,但無論是武力還是排兵布陣,賈青從未有一次贏過。
這天下能對付得了楚賀潮的人寥寥無幾。隻是一些反動軍而已,想必不會對大將軍造成什麼困擾。
他們並不擔心,但元裡理智上知道或許楚賀潮隻是有事耽擱而已,情感上卻升起些莫名其妙的不安。
這不安讓他心跳躁動,難以安穩。元裡深吸一口氣,乾脆利落地下定了決心,他讓林田去給他將赤羽遷來,轉頭對鄔愷道鄔愷,你分一支五千人的騎兵給我,安置好剩下士卒後你自去休息。賈青,帶著你的副將隨我去找大將軍!
說完,元裡便瀟灑地翻身上馬,抓緊韁繩道“快。”
鄔愷和賈青立即應是。周公旦等人想勸元裡幾句,元裡卻看了他們一眼,字字清楚∶“莫要多說,我意已決。”
謀士們隻能退一步道“那我等便在城中恭候主公歸來。”
知道他急,鄔愷和賈青的動作很快。不到半個時辰,元裡便帶著人衝出了城。
五千騎兵揚起滾滾塵埃,逐漸消失不見。
K
元裡日夜兼程,加急趕往暴.亂處。
趕到半路時,突聽前方傳來陣陣馬聲。元裡精神一振,賈青立即令大軍嚴陣以待。但兩方靠近之後,元裡卻認出對麵來的是自己派出去尋找楚賀潮的親兵。
親兵領頭之人馬上還抱著一個士卒。
元裡眼皮又跳了跳,他屏息凝神地眯著眼睛看去。這雙百步穿楊的利眼,幾乎一瞬間就看到了那士卒身上的鮮血。
鮮血
元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刹那間,他的心不斷往深淵墜去。元裡無知覺地緊緊拽著韁繩,韁繩在他手上勒住了道道深痕,但他卻未有所覺。
趕過來親兵也見到了元裡,雙眼一亮,揚鞭加快了速度。
等到了元裡麵前後,他立刻拉住了馬。小心地抱著重傷士卒快步走到元裡麵前跪下,“主公,屬下————”
元裡打斷他,“說事。”
親兵深吸一口氣,艱難地道“我等趕去暴.亂處時卻沒有找到將軍,隻看到滿地的屍體與交戰後的痕跡,屍體有敵我兩方人。我們找了許久,隻找到這一位重傷的兄弟,他說……”
元裡呼吸有些困難,他抬起手又放下,閉了閉眼,他說什麼?
他說敵人中除了反動軍外還有其他人馬,淮河之上還有水師埋伏,親兵低著頭,不敢看元裡的神色,“大將軍陷入埋伏,中了一箭後跌入淮河……其他將領為救大將軍皆投入河內……敵方水師分船搜尋,如今不知大將軍等人……是生是死,是逃走還是被敵方所捉。”
元裡僵住了。一瞬間全身發冷。
這些聲音清楚地傳入他的耳朵裡,但在聽懂之後又變得模糊。讓元裡一時之間分不清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埋伏誰中了一箭跌入淮河
他的大腦空白,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到自己聲音沙啞、碎得像風一吹就散地道∶帶我去他們的交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