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2 / 2)

那個時候林退大腦亂糟糟的,沒空理柏原,也不想理他。

“還……疼嗎?”柏原用一種專注又傷心的眼神看著林退,沙啞的聲音透著怯生生。

確定不是在做夢,林退抿了一下唇。

見慣了柏原強勢自負的樣子,猛地看見他變成這樣,林退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遵從自己的內心,不想說就不說話,微微側身留給柏原半個後腦勺,閉上眼睛接著睡。

看到林退冷漠的樣子,柏原更加難受了,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林退隱約聽到身後有抽泣的聲音,眉心擰了起來,更加搞不懂柏原這個人了。

他這是在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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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醫生建議林退再觀察一天,但他沒遵守醫囑一早就離開了,因為在這裡睡不好,床跟枕頭不舒服,柏原還總在他床邊哭。

醫生沒再多勸,給林退開了抗炎藥,還有活血化瘀的藥物。

一個碧綠眼睛的omega男護士很熱情,為林退詳細介紹所有藥物的服用方式,還給他準備了早餐。

林退自從認識柏原沒少跟醫務樓打交道,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熱心腸的護士,準備把買早餐的錢給他。

omega用那雙漂亮的貓眼笑著乜了一眼林退,“不用,祝你早日康複,以後不用來這裡。”

不等林退說話,他端著盛藥的托盤哼著歌離開了。

林退感到莫名,拿上藥走出病房。

回到宿舍,林退費勁地換下身上的衣服,因為手臂受傷他沒辦法自己洗澡,隻簡單刷了個牙,躺到床上繼續補覺。

除了臨近中午接到沈莫歸一通長途電話,其他人倒是沒打擾他,林退對此很滿意。

掛了沈莫歸電話沒多久,門鈴響了,是學校食堂的人,給他送了一份單隻手就能吃的營養午餐。

林退拒絕後,對方沒多說什麼,轉頭給什麼人打了一通電話,再回來時把午餐放到了門口,然後走了。

雖然這人什麼都沒說,但林退隱約猜到這可能是虞懷宴讓人送過來的。

至於那份早飯,很有可能也是虞懷宴,畢竟一個跟他素不相識的護士沒道理請他吃早餐。

林退沒有動那份午餐,除了工作上的事他現在不想跟虞懷宴有其他交集。

冰箱最下麵那層塞滿了沈莫歸帶過來的速凍品,有些是沈莫歸在超市買的自己愛吃的,有些是沈媽媽親自做的,每樣都是兩份。

林退拆了一盒沈媽媽包的水餃,打開火煮了一碗水餃。

口感不如剛包出來的好吃,但林退一向不挑食,把那盤水餃吃了後,他將盤子放到了洗碗櫃。

下午林退沒再睡,他又研究了一遍前幾天林宜挽發給他的資料,最近對方很樂意跟他談公司的事。

以前林退對公司的運營隻是有大概的了解,並沒有過多插手,林宜挽跟林永廷似乎也不著急讓他們接手,可能是想讓他們在外麵鍛煉一兩年。

所以林退跟林竟殊大部分時間都是搞個人投資,林永廷態度是支持的,一早給他們開了賬戶。

這幾天看林宜挽言語間透露出的意思,她打算暑假給林退在公司安排一個職務。

林退現在不排斥繼承公司,因此跟林宜挽通電話的次數頻繁起來,他像一塊海綿瘋狂吸取林宜告訴他的信息。

但他們母子的關係仍舊沒有親近多少,反而有點像上下級。

林宜挽布置工作任務,林退有效率的完成,僅此而已。

有一根刺始終紮在林退心口,他很想從林宜挽主動跟他工作聊以外的事,尤其是他的身世。

但林宜挽對過去隻字不提,即便是表露的關心也是公式化的,這讓林退漸漸失去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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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一下午,林退摘掉防藍光眼鏡,合上筆記本電腦,用力摁了摁眉心,試圖趕走疲憊。

他給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剛喝一口門鈴響了起來。

從可視電話看到外麵的人是林竟殊,林退想也不想立即掛了。

林竟殊拍了一下門,“哥,今天有一個私人聚會,父親馬上就到校門口來接我們,他沒給你打電話?”

如果是以前,林退會因為林永廷這通電話先打給林竟殊感到不舒服,現在不想見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對林竟殊,他是厭煩無比。

對林永廷,林退的感情更為複雜。

林退又有了嘔吐感,每次在他神經焦慮或者高度緊繃時,他就會產生這個生理反應。

醫生給林退做過詳細檢查,身體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對方建議他去谘詢心理醫生。

林退灌了一口熱咖啡,剛壓下那種感覺,隨著林永廷的電話打過來更強烈了。

任由鈴聲響了十幾秒,每一秒對林退來說都無比煎熬,他的胃不斷痙攣收縮,想把剛喝下的熱咖啡、中午的飯、胃液全部從喉管擠出來。

鈴聲快要滅的時候,林退才麵無表情接通了。

聽筒裡傳來林永廷的聲音,尖銳得像跟針一樣紮進林退耳膜。

明明林永廷的口氣跟以前沒有任何區彆,林退卻突然覺得難以忍耐。

等林永廷說完,林退聽到自己用一種繃直生硬的口吻說,“我手受傷了,今晚不能去參加聚會。”

這是他第一次當麵拒絕林永廷,哪怕是上次瞞著林永廷讓林宜挽幫他聯係股東,他也是背著林永廷偷偷的做。

甚至出麵向林永廷施壓的都是股東,而林退當時躲在會議室。

等他們談完了,林永廷同意三家合作的計劃,林退才從裡麵出來,然後跟他一起去姿柏酒店參加聚會。

那天他們在車裡一句話都沒有說,林退無聲承受著這種沉默的淩遲。

掛斷跟林永廷的電話,林退坐在客廳沙發上,林竟殊似乎在門外說了什麼。

喋喋不休了兩三分鐘,甚至更久,林退完全記不清,他也沒聽到林竟殊在說什麼。

等林竟殊走了,整個世界才安靜了,林退突然厭煩不已。

以前學校是逃避家裡的港灣,自從惹到柏原一切全都亂套了。

他受夠柏原最近怪異的,糾纏不斷的行為舉止,受夠了虞懷宴的虛情假意,受夠了索斐那些眼淚,更受夠了林竟殊無恥的瘋狂。

林退回到房間,拿出自己的登山包,往裡麵塞了幾件衣物,還有自己的藥。

他從校內取款機取了一疊錢,然後買了生活用品,水、食物、以及睡袋。

林退扣掉手機卡,把所有能聯係到他的電子產品都扔到了宿舍,拖著一條受傷的胳膊,以及一大包東西朝校門走去。

在排練歌劇的時候,為了他的戲服,虞薪帶著他出校去找了好幾趟設計師,服裝改了十幾版。

托虞薪的福,林退有出校通行證,明天傍晚就到期了。

他拿卡刷通行證,順利離開了學校。

這不是林退第一次有這種喘息不過來的感覺,他在很多年前曾短暫的離家出走過。

那時他知道自己有一個未曾見麵的私生弟弟,林宜挽跟林永廷每天都在吵。

更準確來說是林宜挽歇斯底裡,林永廷冷漠以對,最嚴重的時候他半個月都不回家。

林退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害怕林宜挽發火,害怕林永廷永遠不回來,害怕他們離婚。

終於某個夜晚,他用書包裝上自己的衣服,拿了五六萬的現金,什麼電子產品都沒帶離開了這個家。

在外麵待了一個星期,一共花了四百五十六塊錢,林退臟兮兮自己地回了家。

後來林竟殊住進他家,一年半後林宜挽搬去了療養院。

那一個星期林退沒住在酒店,哪怕他那時還小,也知道住酒店很容易會被找到,他換了七八輛出租車,讓他們漫無目的帶著他跑。

最終林退找到一個廢棄的火車隧道,那裡有一列早已經停運的破火車,隻剩下一個鐵皮空架子。

林退在那裡待了七天,他誰都沒有告訴。

等林退像小時候那樣換乘了七八輛出租車,到那個廢棄的火車隧道,那列被年歲腐蝕的鏽跡斑斑的火車還在,不過隻剩下兩節車廂。

這裡有大片麥田,再遠處是各式各樣的工廠跟作坊,三公裡外還有一個飽受汙染的水庫。

林退讓司機隨便停在一個臟汙的小作坊,付了車錢,他在墨色中朝那列快要被黑暗吞噬的火車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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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近半個小時,林退終於走到如今看起來狹窄破舊的火車皮,他把自己的背包跟睡袋扔進去。

林退一隻胳膊扒著扶手,咬牙著爬了進去,受傷的手臂不小心撞了一下,冷汗立刻冒出來。

緩了一會兒,林退從背包掏出軍用手電筒,準備了清理一下裡麵的垃圾,騰出一塊睡覺的地方。

手電筒照亮了這節車廂,角落一個靠在脫落鐵皮的黑影動了動。

林退心裡一驚,抬起手電筒照了過去。

那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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