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到林退的回應,林竟殊徹底慌了,他更用力拍著厚實的鐵門,撕心裂肺的吼聲回蕩在地下室,充斥著痛苦跟無望。
“哥!”
“林退!”
“你回來!”
太陽被一片厚雲遮住,天窗投下來的光暗淡下來。
林竟殊就像置身地獄,除了困獸似的一聲聲叫著林退的名字,他什麼都做不了。
直到喉間充斥著腥甜的血味,最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林竟殊拍著門的手慢慢垂了下來。
黑暗徹底籠罩在他身上,再也沒有光了。
林竟殊如同死了一般仰麵躺在地上,眼珠半天不動一下,一滴溫和的液體從眼角滑了下來。
在死寂的地下室,他忍不住想起了那個晚上。
林退給他塗完藥,臨走的時候給他重新蓋上了薄被,不過被子隻拉到了後腰處,因為背上的藥還沒完全吸收。
那天之後林退晚上都會過來給他抹藥,林竟殊嘗試著跟他撒嬌說疼,林退從來不會安慰他,甚至連話都不說。
但隔天他塗完藥離開後,林竟殊發現桌子上有一袋小熊餅乾。
林竟殊以為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可他傷好之後林退又恢複了以前的態度,還是跟索斐走的親近。
為什麼就不能一直對他好呢?
林竟殊想不明白,索斐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是他費儘心思,不僅賣乖討好,有時還會自我傷害,即便是這樣才得到林退一點點的關注。
他嫉妒、憤怒、委屈,複雜的情緒讓林竟殊逐漸扭曲。
後來他走上一條不歸路,把林退越推越遠。
林竟殊看著那扇天窗,想象著自己是一隻鳥從這裡飛出去,飛到林退麵前,然後從高高的地方摔到林退麵前。
他會摔的四肢扭曲,腦袋爆裂灑出染血的腦漿,骨頭從體內穿刺出來,這樣林退就能一輩子都記住他。
林竟殊疲憊地閉上眼睛。
支撐他的念頭沒了,他忽然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一切都沒意思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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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退從地下室出來,一身正裝的林永廷站在門口,他身後站著兩個高大的保鏢。
林退跟林永廷秘密簽訂了一份合同,保證在十年之內不會隨意‘使用’自己的股份。
當然合同上麵不隻是股份,還有一些其他條約,複雜而明確。
林永廷正值盛年,他是不可能讓任何東西威脅他在公司的地位。
同樣林退也需要十年時間沉澱自己,他馬上就要滿二十周歲,三十歲之前他要韜光養晦,搭建自己的班子。
林永廷問,“你們談完了?”
他對林退手中的球杆視而不見,因為林竟殊確實需要敲打一頓,他了解林退,林退是不會真對林竟殊下死手。
林退語氣淡淡的,“嗯。”
林永廷看了一眼腕表,像是一會兒還有事要處理,所以不自覺帶著一貫的命令,“那這件事就這樣,以後誰都不要再提了……”
林退打斷林永廷的話,直視著他的眼睛說,“希望你以後改一下自己的態度,我姓林,是林登榷的林。”
林登榷是林退的外公,但從這天開始就是他爺爺了。
林退用公事公辦的口吻道:“下個月股東大會在見,林董事。”
看到林永廷變了臉色,林退沒有任何感覺越過他朝前走。
走出幾步林退停下來,他沒回頭對林永廷說,“你最好管住你兒子,彆讓他再出來發瘋。他對我有那方麵的意思,事情鬨大了對誰都不好。”
林永廷眼睛鼓漲了一下,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他的情緒鮮少會有這麼大的起伏。
但林永廷很快收斂所有情緒,語氣陰沉地對身後的保鏢說,“把他給我拖出來。”
這個他是指林竟殊。
林永廷沒想到林竟殊喜歡林退,那這段時間他的種種異常就有解釋了。
不能再讓他留在國內,任由林竟殊這麼瘋下去林家的名聲非得給他毀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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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一直是林退難以啟齒的,如果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
但林竟殊太瘋了,林永廷一向狠辣,即便是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絕不會心慈手軟,由他監控林竟殊,林退才會覺得放心。
解決完最棘手一件事,林退不覺得輕鬆反而感到疲倦。
不過林退沒放任自己,因為這才是剛剛的開始,他還要進林氏,他要在林永廷的眼皮底下搶奪地盤,最終坐上林永廷的位置。
所以林退不允許自己像過去那樣軟弱,現在這個世界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傷害到他了,包括林永廷。
以後對方在他眼裡不再是父親這個身份,而是一個強大的敵人,一個需要攀登,然後跨過,最後戰勝的角色。
林退坐進正駕駛座位,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堵塞在胸口的東西呼出去之後,轉動車鑰匙,開著車離開這個令他窒息的地方。
回到學校林退將車停在車庫,下午他沒課,所以直接回了宿舍。
等林退打開臥室的房門,他的床上躺著一個人在午睡。
對方枕著他的枕頭,蓋著他的被子,身上穿著一套跟他款式相同的睡衣,懷裡抱著一隻藍色的企鵝玩具。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鬱礎越來越不客氣了,可以隨意出入他的臥室,睡他的床,還往他衣櫃裡添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