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退已經不信任他了,虞懷宴不想讓他們的關係變得更糟糕,所以麵對他變得拘謹收斂。
之前有一次林退也像今晚這樣遊蕩在學校,被他看見了,他把林退帶了回去,林退第一次在他宿舍喝了他遞過去的飲料。
那晚的林退就像一隻迷路的羔羊,被他乖乖牽回家,沒有反抗也沒有掙紮。
虞懷宴輕易從這個表麵平靜的beta臉上看出他的孤寂、他的灰心、他的破碎。
有人將林退推進了深淵之中,而虞懷宴則站在深淵上看著林退,逗弄著林退,甚至想如果他下一點功夫,他能叫這個缺愛的人在短時間內依賴上他。
那個時候他有多遊刃有餘,現在就有多狼狽無措。
那個時候林退是羔羊,現在虞懷宴變成了那隻羔羊。
虞薪看著眼前的虞懷宴心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你不會愛上他了吧?”
虞懷宴沒有說話,但此刻的神情給了虞薪一個肯定的答案。
他愛上了林退,毫無保留的那種。
虞薪覺得哪怕是alpha給她生一個孩子這種有違科學的事,都不如虞懷宴徹底愛上一個人來的恐怖。
前者還有可能在未來通過什麼科技手段實現,後者簡直離了個譜,這太不可思議了。
她一直覺得虞家人都是自私冷漠的,這輩子最愛的隻可能是自己,沒想到最像虞家人的虞懷宴居然栽跟頭了。
而且就算虞懷宴找到喜歡的伴侶,也該是對方被他哄的團團轉,他則是這段戀情或婚姻的絕對主導者才對。
看到虞懷宴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虞薪大跌眼鏡。
“我一直以為你是我們之中最像爺爺的,沒想到你像姑姑,真是荒謬,要是讓爺爺知道了。”虞薪嗬嗬一笑,她這份嘲笑也不知道是對誰。
虞薪說的姑姑是虞懷宴的母親。
千金大小姐跟著窮小子私奔在外人眼裡看起來浪漫,但在大家族,尤其是虞家就是一個異類的存在,然後被釘在恥辱柱上。
虞薪從虞懷宴手裡拿過車鑰匙,“算了,我另找人陪我去,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虞薪不想參與這些破事,對於虞懷宴找到真正喜歡的人,她是有那麼一些羨慕的。
但這是藝術細胞在作祟,這點羨慕很快被虞家的冷血血脈壓製下來。
不知道虞懷宴本人是怎麼想的,但虞薪不希望遇到這樣一個會讓自己降智的人,她覺得自己愛自己很好,愛彆人太辛苦了。
虞懷宴的母親是個活生生的例子,現在的虞懷宴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隻能說多情浪子真動了真心,可能就如同老房子著火。
“我勸你好自為之,有軟肋在我們這樣的家族可不是好事。”
說完虞薪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走了,至於虞懷宴怎麼做選擇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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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退甩開鬱礎想找一個地方靜靜,他現在很不想見鬱礎,更不想跟他待在一塊。
遊蕩了大半個學校,林退終於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他也不嫌臟坐到了花壇旁邊。
灌木叢裡傳來幾聲貓叫,一隻橘黃的小貓從紫色的石竹花裡探出毛茸茸的腦袋,瞪著大眼睛看著林退。
學校的野貓不怕人,因為教職工會投喂它們,小貓看到林退走過來討食兒。
在貓即將碰上林退那刻,他猛地後退,像是對這種會親蹭討乖的生物有了應激反應。
林退動作太大嚇跑了那隻橘色小貓。
等小貓消失不見了,林退緊繃的身體鬆弛下來,他獨自一人坐著,月光清淺又寂寥地灑在他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高挑的身影慢慢走過來,他的影子拖拽在身後,踩到枯樹枝的聲音驚擾到了林退。
beta警惕抬起頭,虞懷宴立在他眼前正垂眸看著他。
林退無聲地跟他對視著,對方遲遲不說明來意,林退索性不搭理他。
虞懷宴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上前兩步坐到了林退旁邊。
他們並肩坐著,中間的距離不足三寸,虞懷宴卻感覺隔開了一道天塹,林退絲毫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陪著林退坐了很長時間,虞懷宴終於開口,“心情不好?”
林退漠然道:“跟你無關。”
虞懷宴猜林退是跟鬱礎鬨彆扭了,但又不敢問出來,隻好陪著林退枯坐。
其實他想了好幾個可以跟林退聊天的話題,他可以綠茶一點,先從合作夥伴這個身份入手,談些工作上的事,然後旁敲側擊他跟鬱礎的感情,適當以感情谘詢師的身份給他一點中肯的建議。
如果林退對鬱礎有感情,不一定著急要他們分手,他可以慢慢等他,等他們的矛盾集中爆發,然後潤物細無聲地接近林退,融入他的生活。
像這樣的方案虞懷宴在短短兩分鐘的時間內想出了七八種,然後覺得不夠保險又一一否定。
以至於一個多小時內他一句話都沒說,什麼舉動都沒有。
如果是以前虞懷宴可能會去對麵的商店給林退買一杯熱飲,或者給沈莫歸打電話假裝要他過來接人。
既然林退這麼晚出來,那說明他肯定是不想沈莫歸知道,虞懷宴這通電話至少能逼林退開口說話。
但現在他也隻是傻傻陪林退乾坐著,因為他擔心去買飲料的功夫林退會走,給沈莫歸打電話林退會生氣。
時間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度過,虞懷宴倍感煎熬,無數次張嘴想說點什麼,又在開口之前閉上了。
最終虞懷宴什麼也沒說,林退坐了兩個小時起身朝宿舍走,他跟在身後把林退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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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退是找了一個工作的借口甩開鬱礎出來透氣,但等他回到宿舍,推開門就看到等在客廳的alpha。
一見林退回來了,鬱礎立刻走了過來。
林退沉默地換上拖鞋,徑自走到房間門口,然後轉身麵無表情地對鬱礎說,“你今晚不能留在這裡,回你的宿舍。”
說完林退走進臥室關上了房門。
坐沙發上正在玩遊戲的沈莫歸,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他耳朵動了動,趕緊把遊戲聲消音了。
臥槽,什麼情況?
沈莫歸強行退出遊戲,從沙發上滑到地上,然後又悄摸爬到沙發背上,探出了半截腦袋小心翼翼看了一眼。
林退房門緊閉,鬱礎站在門外一動不動,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過了一會兒鬱礎從口袋掏出小刺蝟。
林退脫掉外套換睡衣時聽到刺蝟的響聲,還是連響四下,這是要給林退洗頭發的意思。
每次看他心情不好,鬱礎就會給他洗頭發。
鬱礎無法察覺林退每次的心情變化,隻有在對方表現的特彆明顯時他才能看出來。
每隔15秒刺蝟就會響一次,響到第八遍的時候林退走過去打開房門。
不等鬱礎說話,他搶過鬱礎手裡的刺蝟,冷著臉闊步走到牆角,把刺蝟玩具扔到了垃圾桶裡。
沈莫歸嚇壞了,窩在沙發上恨不得是人魚公主,化成泡沫原地消失。
如果說剛才他還想打個圓場,為吵架的小情侶緩和一下氣氛,看到林退真發火了,他屁都不敢放。
林退把玩具扔到垃圾桶,轉身看到站在門口保持著手拿刺蝟動作的鬱礎,對方看著他,用一種茫然無辜的目光。
林退抿住唇,意識到玩具是鬱礎買的,他無權處置這個刺蝟。
beta再次回過頭,把玩具撿了起來,繞過沙發走到茶幾。
見林退走過來了,沈莫歸立刻把臉埋進沙發,他像隻遇到危險就把腦袋埋進沙子裡的傻鴕鳥。
沈莫歸自欺欺人的假裝看不到林退,也希望林退看不到他。
林退並沒有看撅著屁股低著腦袋的沈莫歸,他從茶幾上抽出兩張濕紙巾,把刺蝟玩具擦了一遍,然後還給了鬱礎。
“你回去吧。”這次林退的語氣平靜很多,“給我一個晚上,我需要想一想。”
鬱礎不明白,“想什麼?”
“想我們的關係,明天我會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複。”林退不再多言,轉身回了房間。
鬱礎走到門口繼續追問,“想我們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