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名側眸看著黎畫,沉默片刻後,倏地笑了:“你知道裴淵嗎?”
黎畫皺起眉頭:“裴淵……天帝的嫡長孫?”
裴淵的父親是天族皇子,母親是尊貴的龍族公主,據說裴淵出生之日,甘露降,嘉禾生,鳳凰雲鶴盤旋於空,乃千百萬年不遇的祥瑞之兆。
裴淵強大、正直、善良,被天族寄予厚望,視為下一任天帝的接班人,三萬歲時便封為了天族太子。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數百年前為守護三陸九洲被魔域凶獸重傷,而後謠言四起,道裴淵被凶獸掏了心臟,元神俱毀,命不久矣。
因天界獨立於三陸九洲之外,外界無法聯係求證此事,越來越多人將流言當真。
裴淵就這樣銷聲匿跡幾十年,直至數年前突然現身九洲抓妖,流言蜚語不攻自破。
此次修仙界各大門派前往白鶴觀的天門秘境,便是為了湊齊七顆吞龍珠,召喚出裴淵這條神龍救世。
黎畫猶豫一下,追問道:“裴淵怎麼了?”
“裴淵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裴名氣定神閒的擺弄著手中的銀劍,指尖抵在劍刃上輕輕一劃,便有血珠子溢了出來:“父親為了救他,生下我,挖走了我的心臟。”
他說話時語氣沒有起伏,仿佛是在說著與自己不相乾的事情,便如同一個旁觀者似的。
黎畫沉默起來。
被挖了心臟,還能活下來,想必是用了其他的替代品。
無臧道君能引來血蛺蝶,說明他早已經不是個活人,所以替代品不是活物的心臟,應該是石頭之類的死物。
為了拯救第一個孩子的性命,便帶有目的生下第二個孩子,沒有人問過這個孩子願不願意,他們隻想救第一個孩子。
原來真的有人一出生就是替代品。
黎畫一直都想探究無臧道君的過去,往日裡抓心撓肝想要知道,但此刻知道了,又有些後悔了。
誰還沒有個不堪回首的過去了?
他乾嘛非要刨根問底的往人家傷口上撒鹽?
黎畫歎了一口氣:“若你想複仇,血蛺蝶的事,我不會告訴彆人。”
“與其憐憫我,不如可憐你自己。”裴名輕笑著,指尖覆在傷口上緩緩移動,那被劍刃劃傷的血口子,竟是肉眼可見的愈合了。
“若世人知道九洲第一劍仙,拿著一遝符紙的原因是不敢用劍,怕是要笑掉大牙。”
說罷,裴名便丟下臉色倏忽煞白的黎畫,慢條斯理的走了出去。
……
約莫是午時左右,天門宗所有前去白鶴觀的弟子才全部到齊。
從天門宗到白鶴觀約莫需要半個時辰,以外門弟子微弱的靈力,根本撐不下來這段路程。
玉微道君給他們統一分發貼著靈符的寶劍,有靈符上的靈力支撐,哪怕是毫無靈力的弟子隻要踩上去都可以飛。
雖然玉微道君已經足夠體貼,但禦劍飛行對於恐高的人來說一點也友好。
特彆是宋鼎鼎三十八碼的鞋底踩上去,除了腳後跟是站在劍刃上,半個腳掌心都懸空著,光瞧著便要嚇死人了。
眼看著其他人一個個都走了,宋鼎鼎一急,直接在劍刃上裹了一層緞綢,騎著分給她的朝辭劍就飛了起來。
朝辭劍的速度很快,不過短短眨眼之間,已是連續超了十多個天門宗弟子。
起初眾人還沒有在意,以為宋鼎鼎是故意想在黎畫麵前出風頭,可沒過多久,她甚至連黎畫都超了過去,隱隱有著要與玉微道君和裴名並行的破風之勢。
天門宗弟子對她的態度從‘她怎麼騎著劍飛’的嫌棄,到‘她飛得好快啊’的羨慕,隻用了一盞茶的時間。
而宋鼎鼎本人對此並不知情,她滿腦子都回蕩著一句話——臥槽,沒人告訴她怎麼停下啊!
狂風呼嘯從耳邊掠過,眼看著她就要超過玉微道君和裴名,直直撞向不遠處的山頭,宋鼎鼎終於繃不住了:“救命啊——”
玉微道君皺起眉頭:“快停下。”
宋鼎鼎差點爆出粗口,這個煞筆,她要是能停下,還用喊救命嗎?
山頭離她越來越近,她閉上雙眼,仿佛已經預料到自己即將撞成腦震蕩,從朝辭劍上掉下去的一幕了。
然而就在她撞上山頭的前一瞬,後頸上倏忽傳來滲人肺腑的寒意,她禁不住顫了一下,緊接著便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
“第一次禦劍嗎?”裴名輕笑著。
他的聲音低沉舒緩,似清風徐徐,莫名撫平了心中的焦灼不安,比鎮定劑還管用。
宋鼎鼎點頭。
“還不錯。”他淡淡道。
她臉頰微微發燙,即使塗抹石黛,也遮不住透出一點緋紅:“謝謝。”
接下來的路程裡,她便與裴名共乘一劍,惹得玉微道君頻頻回頭看向她,目光中多少帶著些不悅。
宋鼎鼎可以理解玉微道君的心情,畢竟她現在扮成男裝,在他眼裡她就是個男人,裴名跟個男人湊那麼近,他不高興也實屬正常。
但她實在顧及不上他人的感受,她隻想安心的平穩落地,而不是自己逞能摔成漿糊。
好在很快就到了白鶴觀,要不然宋鼎鼎真怕玉微道君閃了脖子。
白鶴觀坐落於九洲之一的鷺洲,此處地如其名,仙風嫋嫋,青煙如霧,掩住山巒遠岫層層疊疊,白鶴盤旋於空,猶如天上仙境。
修仙界的其他門派,早已等候在白鶴觀山下,玉微道君收起長劍,帶著裴名走上前去與各大門派掌門寒暄。
宋鼎鼎落地之後,便回歸外門弟子的隊伍中,她看著服飾各異的門派弟子,根據腦海中的回憶,約莫認出了兩三個門派。
這個修仙界有很多奇怪的門派,除了傳統的劍修,醫修之外,還有音修,散修,以及鍵盤修。
鍵盤修顧名思義就是鍵盤俠,宋鼎鼎估摸著創始人應該也是穿越者,若是她沒猜錯的話,這人穿越之前還是個杠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