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顱,雙目泛著猩紅:“抓住人類!殺無赦!”
話音落下,騎著高頭駿馬騎士,紛紛化作鱷魚、獅子和猛虎,他們張開血盆大口,瘋狂般朝著被圈圍住宗門弟子襲來。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已是有人遭殃被咬斷了手腳,慘嚎和尖叫交織在一起,鮮血染紅了草地,他們倉惶四處逃竄著。
透著黑魆蛇鱗貼在宋鼎鼎頸間,蛇王吐著蛇信子,猶如情人間囈語:“我說過,你不要妄想逃跑,為什麼不聽呢?”
他嗓音親昵,說話時吐出寒氣,迫使宋鼎鼎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宋鼎鼎怕極了蛇蟲鼠蟻,更彆提此刻蛇王是人麵蛇身,比毒蛇還要恐怖千萬倍。
她儘可能讓自己不去直視他,吞咽一口唾液,冷靜辯駁道:“我沒有逃跑,你知道秘境相通,我手臂上還有你烙印。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你也能隨時找到我。”
這本是蛇王原話,但從她嘴裡說出來,卻是令他眸色微沉,蛇身又纏緊了兩寸:“你休要再騙我,你往我酒水裡摻了雄黃粉!”
蛇畏雄黃,他不相信她不知道。
宋鼎鼎被勒喘不過氣,大腦缺氧讓她眼前隱隱發黑,她視線模糊看向遠處綠茵裡一抹薄柿色,恍惚之間,對上他浸墨般黑眸。
她微微啟唇,用口型作道:拿上吞龍珠,快跑。
緊繃手臂用力揮起,攥在掌心裡吞龍珠,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弧線,精準落在了裴名腳下。
綠茵地裡吞龍珠,流動著細碎盈光,映出揮灑一地鮮血,夾雜著動物嘶吼和人類淒厲喊叫。
這不僅僅是動物們反抗,或許就像是蛇王說過那樣,世間萬物皆有靈,人類可以駕馭動物,動物一樣可以駕馭人類。
裴名站在斑駁樹影中,風簌簌吹過。
白晰修長手指,穿插在風裡,交疊輕打出一個響指。
所有嘈雜聲音都從耳邊消失了,逃跑眾人,廝殺猛獸,他們動作倏忽停在空中。
時間被定格在這一刻。
浸滿鮮血綠茵地裡盛開著朵朵紅蓮,像是開在無間地獄裡曼珠沙華,紅妖冶,豔妖嬈。
風吹起紅蓮花瓣,化作翩然起舞蛺蝶,橙紅色蝶翅上隱約顯現神秘暗色花紋,遠處望去像是連成了一片血色咒語。
血蛺蝶縈繞在空中,簇擁著它們神明,裴名踏著紅蓮走向她,所過之處,一步一開花。
時間被凝結住,蛇王卻還能動。
他注意到異常,剛一轉頭,血蛺蝶便像是蝗群般密密麻麻沾了上來,它們觸角紮穿蛇鱗,纖弱蝶翅似是刀片,硬生生刮下了他蛇皮。
渾身劇痛令他本能收緊蛇尾,而血蛺蝶迅猛蠶食著他血肉,他鬆開蛇身卷住宋鼎鼎,痛苦倒在了地上。
他放棄掙紮,在被吞噬之前,薄涼唇線微微挑起:“你以為你能殺了我?”
笑聲隱現著譏誚之意,蛇王灌滿血色眼眸中,隱約映出裴名俯身抱起宋鼎鼎一幕。
他動作輕柔,像是在捧起什麼稀世珍寶,但眼睛裡卻沒有絲毫感情,冷似覆霜深雪。
一聲清脆響指聲後,血蛺蝶儘數在空中爆破,脆弱纖薄橙紅色羽翼紛紛落下,直至消失,世間又重回喧鬨。
得到新鮮空氣宋鼎鼎,臉頰泛著青紫,猛咳不止捂住了布滿淤痕脖頸。
待她稍稍緩和一些,睜開眼就看見了裴名下頜,她大腦像是宕機一般,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在他懷裡。
宋鼎鼎第一反應是裴名竟然沒有雙下巴,然後才想起來,自己不是被蛇王給卷起來了,怎麼頃刻之間,她就到了裴名懷裡?
她剛想出口詢問,裴名便將她身子往上掂了一下,她很明白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麼。
——他覺得她太沉了。
宋鼎鼎忘了自己想問什麼,滿腦子都是自己太沉太重,她紅著臉抓住他袖角:“裴小姐,我……我可以自己走。”
裴名並沒有將她放下,他嗓音沒什麼起伏,淡淡詢問道:“阿鼎,你最近為什麼一直躲著我?”
“我沒有!”宋鼎鼎下意識否定著,見他視線緩緩掃來,她心虛低下頭:“我隻是……”
唇角被她咬微微泛紅,她不想對他說謊,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委婉告訴他這件事。
宋鼎鼎猶豫著,遲疑著,終究是閉著眼睛,破罐子破摔道:“隻是覺得有些尷尬。”
“尷尬什麼?”
她低著頭,悶聲道:“你那天親我來著。”
經過短暫寂靜過後,裴名垂眸看向她:“你很介意?”
原本準備了一大番說辭宋鼎鼎,被他問啞口無言。他麵色實在太過坦然,就好像在說——我是個女子都不介意,你一個男人介意什麼。
她確不該介意,因為是她一直在欺騙裴名,裴名並不知道她也是女子,若是他知道真相,定然不會主動親她。
歸根結底,這事就不怪裴名,本身就是她問題。她一邊對他表露出好感,一邊又若即若離逃避,簡直像是個騙人感情,拔雕無情渣男。
“阿鼎——”一身狼狽黎畫,忍不住低喝道:“你們能不能等會再聊私事?”
本來黎畫就被變種獸重傷,剛一醒過來,又要經曆這樣殘酷廝殺。
那群膽小鬼一直往玉微道君和他身後躲,搞得他被猛獸攻擊措手不及,如今他身上掛了不少彩,剛剛還差點被獅子給咬住手臂。
黎畫本來想去救宋鼎鼎,一抬頭就看見無臧道君已經將她救了下來。
好家夥,這場麵看得他直呼好家夥!
他這邊廝殺凶殘,無臧道君那邊跟阿鼎一片歲月靜好,這他媽還有沒有天理了?
宋鼎鼎看著臉色蒼白黎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朝著方才蛇王挾持她方向看去。
隻見地麵上像是血肉一般東西,以肉眼可見速度恢複成型,黑魆魆蛇鱗快速生長,不多時便已經長出了蛇尾。
這一幕不禁讓她有些疑惑——蛇王這是死了,還是沒死?
“外來客,殺不死秘境內人。”裴名輕描淡寫解釋道。
說話間,他便又將她身子往上掂了掂。
宋鼎鼎臉頰爆紅,想要一把推開他,又使不出力氣來,她正準備說些什麼,便聽見遠處傳來齊齊一聲嗬斥:“妖精,還我爺爺——”
妖精·裴名:“?”
爺爺·宋鼎鼎:“……”
她尷尬彆過頭,目光觸及國王化作蟒蛇,眼前倏忽一亮。
宋鼎鼎掙紮著,從他懷裡躍了下來,腿腳發軟朝著葫蘆娃們走過去:“孩子們,你們能再幫爺爺一個忙嗎?”
她附在他們耳邊低語兩三句,葫蘆娃們相繼點頭,團團圍在一起,麵露不舍抱住她:“爺爺,爺爺,我們會想你。”
待簡單告彆過後,七個葫蘆娃朝著狼狽不堪黎畫跑去。
大娃舉起地上巨石,朝著猛虎和獅子砸去,三娃刀槍不入,直接用身體擋向鱷魚。火娃從嘴裡吐出一團火焰,將國王烤連連後退。水娃深吸一口氣,將溪邊河水吸進來,再朝著動物王國騎士吐出去。
六娃隱身後,隨意穿梭在猛獸之間,七娃拿起寶葫蘆,將騎士們手裡兵器儘數吸進了紫葫蘆裡。
在他們擊退敵人時,七個葫蘆娃齊心合力,化作大山將蛇王恢複半拉軀體,並著國王一起壓在了山下。
宋鼎鼎撿起地上吞龍珠,攙扶著黎畫,身後跟著一眾逃難似弟子,朝著森林另一端逃去。
二娃用千裡眼時刻關注著她,他們跟她做好了約定,待她跑得遠了,過一兩個月,他們再恢複原形離開這裡。
眾人拖著疲累負傷身軀,一連跑出十裡地,這才敢停下來片刻,在森林裡找一片空地歇息。
他們想起方才口吐水火,力大無窮,刀槍不入甚至還能隱身葫蘆娃們,看向宋鼎鼎眼神微變。
在動物王國裡,咋呼最厲害那幾人,下意識將自己靈寵藏了起來,跟宋鼎鼎靈寵比起來,他們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宋鼎鼎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羨慕嫉妒眼神,她找了一片清淨地方,扶著黎畫倚靠在樹底下。
她從儲物戒中,取出裴名送給她小白玉瓶:“師父,吃些靈氣丸緩緩。”
黎畫看著她手裡珍貴補元丹,挑了挑眉,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他對麵不遠處裴名。
那眼神似乎是在詢問裴名,他能不能吃幾顆補元丹補補。
畢竟挺貴東西,宋鼎鼎又看起來絲毫不知情樣子,他總得跟東西主人客套客套。
裴名薄唇微啟,用口型對著他說了幾個字。
黎畫沒看明白,不過還是厚著臉皮拿了十顆補元丹。
他放在齒間嚼得嘎嘣嘎嘣,正準備再順手拿兩顆備著,一抬頭卻見裴名朝他直直走了過來。
裴名麵無表情道:“抬頭。”
黎畫微微仰頭,疑惑看著他。
裴名俯下身,當著宋鼎鼎麵,對著黎畫薄唇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