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從上次在清平山莊的浴場中見過一次後,無臧道君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再沒有在她麵前出現過。
宋鼎鼎不知道她回到過去都影響了什麼,說實話,她雖然沒有將此事一直掛念在心裡,但總是會時不時的想起無臧道君。
走路時會想起他,喝水時會想起他,就連剛剛燒水時,她坐在鍋爐前,看著燃燒的柴火劈裡啪啦的響著,也會失神地想起他。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她埋在沙子裡的手帕,不知道原主父母會不會因為她的話而良心發現。
宋鼎鼎有好幾次都想去找黎畫,她想通過黎畫見一見無臧道君,卻又鼓不起勇氣來。
因為見了麵,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對他說什麼。
——好久不見,你心臟還在嗎?
——我們在一起玩過雪,你還記得我嗎?
還是算了吧。
如果她穿越回到過去,什麼都沒能改變,那便說明少年沒有看到她留下的手帕。
原主父母更沒有聽進去她的話,到最後還是剜了他的心,又被長大後的無臧道君複仇滅了族。
她現在用的是原主的身體,而且還改變了容貌,先不說她跟無臧道君說自己是宋鼎鼎,他到底會不會信。
就衝著當初滅宋家全族的恨意,若知道她就是宋鼎鼎,不得把她按在地上直接掐死。
夜風從窗戶吹了進來,激的她打了個寒顫。
宋鼎鼎回過神來,簡單衝洗了一番,連忙從水中站了起來,隨意擦了擦身子。
她沒有衣裳替換,便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上次被裴名剪爛的粗布衣。
那日在清平山莊,她順手將粗布衣清洗了出來,就是怕到時候沒有換洗的衣裳。
反正現在屋子裡沒彆人。
她先穿上被剪爛的粗布衣,而後將裴名的綾衣清洗乾淨,掛在院子裡晾上一夜,待到明日清晨便可以穿那身綾衣了。
宋鼎鼎盤算的好,但等她洗乾淨了綾衣,正準備拿去院子外晾上時,一轉頭卻發現她屋裡的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風吹開了。
這寺院裡的客房都是平房,方方正正的窗戶一打開,站在院子外便能將屋子裡的陳設看得一清二楚。
更何況,屋子裡連一扇屏風都沒有。
若是窗戶在她沐浴時便開了,那院子外若是剛好走過一個人,豈不是要將她剛才沐浴更衣的樣子都看到了?
宋鼎鼎攥著綾衣,連鞋子都忘記穿了,打開從屋子裡閂上的房門,赤著腳便要往院子裡跑。
當她推開門,看清楚房門外的景色後,神色一下凝滯住。
她打開房門,應該看到一排樸實無華的平房,寬闊的院落,杏黃色院牆,灰青色石磚,綠瓦石柱,肅穆莊嚴。
但此刻,展現在她眼前的,卻是月光下的懸崖峭壁,遍地盛開燦爛的野花,鬱鬱蔥蔥的樹木,以及漫天飛舞的螢火蟲。
這裡……不是寺院的客房嗎?
宋鼎鼎怔愣了許久,將懸在地麵上,即將要邁出房門的腿,重新收回了屋子裡。
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啪’的一聲將房門關上,過了片刻,又小心翼翼伸出手去,重新推開了房門。
依舊是漫山遍野的春花,露水掛在枝葉上,在瑩白色月光的映照下,流淌著靜謐的柔光。
宋鼎鼎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赤著的雙腳觸碰到異物,她遲疑一瞬,緩緩轉過身去。
雪鬆木的氣息縈繞在鼻間,銀色長發似是緞綢一般傾泄在腰間,淡淡淺黃白的蜜合色,溫暖耀眼,帶著少年特有的明媚。
他跟初見時的容貌差彆不大,仍是風光霽月,清雋如玉的少年模樣,隻是添了幾分清泠,少了幾分稚嫩。
她怔愣著,淺褐色的瞳孔微微收縮。
是少年嗎?是他嗎?
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做出了反應,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然踮起赤著的雙腳,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擁住了他。
裴名微微怔住。
他垂著眸,看向埋頭在他胸腔前,身子輕輕顫抖的女子。
在以真身見她之前,他想過無數種見麵時,她可能會作出的反應。
驚恐,膽顫,猶如躲避瘟疫似的,離他遠遠地。
又或者,她會強裝鎮定,像以往一樣與他保持開距離,表現出疏離冷漠。
但他唯獨就是沒有料到,她會擁住他,像是抓住懸崖邊的草,緊緊地,用儘所有力氣,毫無保留的抱住他。
裴名聽見自己低啞的聲音,從喉中緩緩發出:“你,為什麼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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