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個鼎(2 / 2)

他的徒兒,大弟子中途放棄修仙,轉而修道,一彆過後再未相見。

二弟子,也就是宋鼎鼎,滿心滿眼皆是他,然而他卻從未關心過她,以至於她因愛生恨,殘害同門,最終走上了不歸之途。

而那最乖巧懂事,從不讓他操心的小徒兒,撇去男扮女裝一說,他從未給予過裴名半分信任。甚至在秘境中,將裴名當做了隨時可以為天下蒼生奉獻的犧牲品。

思慮之間,裴名從血水中緩緩起身,鬢發的銀白被血染紅打了綹,寒玉似的臉龐遍布著傷痕,即使狼狽不堪,也照舊默念著心中的祈禱。

——朝聖者裴名,願聖山佑我妻複生。

他邁著緩慢且堅定的步伐,向前走了三步,而後心無旁騖地重複著叩長頭的動作。

血水混著冰冷的湖水,從額間血肉模糊的傷口中,一行行向下流淌著。

有一滴分叉落在了睫毛上,他長睫一顫,臟汙的血水便順著睫毛根部滲進了眸中。

眼底的刺痛,並沒有讓裴名的動作停頓,他極其認真地遵循著鬼皇的話,三步一叩首,一步一祈禱,直至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玉微道君看著裴名遠去的身影,竟是喉間一腥,猛地嘔出一灘鮮紅黏稠的血。

白洲也沒想到裴名對玉微道君的刺激這般大,他拿出潔白的帕子,胡亂在玉微道君嘴上擦了兩下:“你若想與裴名算賬,便等到塵埃落定的那一日,他如今在用這種方法,救你的徒弟宋鼎鼎……”

不知想起了什麼,白洲頓了頓,瞄了一眼身旁的宋家家主:“裴名並非窮凶極惡之徒,當年宋家滅門亦不是他所為。而是天族天君為掩蓋他與魔域之女有染的事實,才將知曉真相的宋家滅口。”

“不論有何恩怨,我想,你應該不希望恩施三陸九洲的醫修宋家絕後吧?”

話音未落,便見玉微道君手中突然發力,一肘微曲,將那掌心之劍橫在了自己頸上。

白洲本是想勸玉微道君暫時放下私人恩怨,便是策反不了他幫忙,少一個敵人也總是好的。

誰料勸著勸著,竟是讓玉微道君生出了無地自容,自刎謝罪的念頭。

任是白洲反應迅速,將那長刃用手中蠱盅打偏幾寸,可那劍刃冰寒銳利,頃刻間便在他如玉潔白的頸間留下道深深的血痕。

幸得劍刃沒有劃開皮膚下的血管,白洲與宋家家主配合之下,一人按住玉微道君,另一人則動作麻利地給他包紮了一番。

見玉微道君似乎並不願意配合,白洲失了耐心,抬手一掌揮下去,扇得他臉頰偏了偏,白皙的麵上浮現出淡紅色的掌印。

這一巴掌,多少夾雜了些私人情緒,用了八、九成的力度。

扇完之後,白洲慢了半拍反應過來,看著玉微道君逐漸清明的眸色,心中忍不住犯嘀咕:早知道扇一巴掌就能讓玉微道君冷靜下來,他何必多費那麼多口舌。

“聖山尚遠,裴名曾屠過魔域十城,聽聞消息的魔物定會來此尋仇,但朝聖途中不能被打斷,否則便會前功儘棄……”

許是剛發泄了些怒火,白洲語氣平和:“你無愧天下,卻唯獨愧對你的徒弟,我不求你與裴名握手言和,隻盼你好歹儘一次師尊之責。”

說罷,白洲也不再管玉微道君如何,連給他思考的時間都不留,扭頭便扯著宋家家主朝著裴名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玉微道君便矗立在原地,像是一座孤山,身形單薄顫巍,一動不動的站著。

見好戲剛剛開場,鬼皇興致頗盛,抬起兩指微微一勾,便有人抬去了一頂純黑的轎攆。

轎攆架上四麵飄飄白紗,無人看清楚他的動作,隻頃刻間,他便已經悠然坐在了白紗內。

數十名傀儡少年抬起轎攆,鬼皇看似無意的回過頭,淡而薄的唇角輕輕挑起,散漫的眸光不疾不徐地落在了僵硬呆滯的宋鼎鼎身上。

他眸中閃爍著意味深長的光,猶如自言自語般,輕聲低喃道:“孤將那修魂塔內女子修複了魂魄的事情散了出去,陸家人也快要到了罷。”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語氣雖不輕不重,卻是讓人不容忽視,極為有力的傳入宋鼎鼎耳中。

‘陸家人’三個字,令宋鼎鼎像是噩夢驚醒,額間細密的薄汗止不住冒著,她恍若虛脫般回過神來,滯泄的眸中有了些顏色。

——三陸九洲唯有一個陸家,便是陸輕塵的家族。

陸輕塵自作孽,耐不住誘惑,與師妹席夢思糾纏不清,惹得懷了身孕的顧朝雨心死如灰。

途中他頻頻作惡,最終他也自食惡果,在席夢思臨死之際,被一劍刺中要害,壞了命根。

陸輕塵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懷孕的顧朝雨身上,可最後卻逼得顧朝雨當著他的麵,縱身跳下了火山,成為了召見神龍的獻祭。

他從小眾星捧月,養了一身驕縱蠻橫的臭毛病,除卻顧朝雨待他真心,其他女子大多貪圖他家族的榮華富足。

陸輕塵雖然混賬,卻也知道誰對他才是真心實意,如今失去了顧朝雨,才後知後覺發覺她的好。

可山難移、性難改,顧朝雨赴死才換來的自由,又怎是陸輕塵浪子回頭便能贖回的。

鬼皇將裴名修複顧朝雨魂魄的消息,傳給了陸家,陸輕塵聽聞後,定會新仇加舊恨,帶人前來逼迫裴名交出修魂塔內的魂魄。

陸輕塵若是知道裴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又怎麼可能放過裴名和她的屍體?

“你看得見我……”幾乎是從齒間一字一頓擠出,她努力控製著即將失控的情緒:“為何要這樣折磨他?”:,,.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