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個鼎(2 / 2)

她嘴角向下,不合時宜地想道,真是個醫學奇跡啊,她竟然能活著看到自己的心臟。

想著想著,她卻又有些想哭。

她要成親了啊,她就快要成親了。

她還沒有看到裴名穿大紅喜服的樣子,還沒有如約吻他一下。

她前日剛與裴名說過,此生再也不離開他身邊了。

明明一切都要好起來了,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模模糊糊見,翠竹似乎將她的心臟放了回去,又將她的嫁衣好好合上,而後起身離開:“你能活到明天早上,說不準可以見他最後一麵?”

說罷,翠竹便離開了。

宋鼎鼎昏不過去,渾身已然失去了知覺,她感覺不到疼痛,感受不到時間流逝,隻覺得麻木。

她隻能耷拉著頭,含糊地看著浴桶裡的冰塊發呆,回憶著曾經與裴名相處的點滴,時間好像變得特彆難熬。

不知過了多久,她隱約聽到腦海中響起了係統冰冷的聲音。

“警告!警告!請宿主儘快離開宿體,宿體機能僅剩10%。”

“警告!警告!請宿主儘快離開宿體,宿體機能僅剩8%。”

……

“宿主已成功完成全部任務,選擇離開此地,回到現實,請選擇‘離開’選項。”

不知是回光返照,還是係統加持的緣故,宋鼎鼎眼前清晰了起來,她看到了係統所說的選項。

‘離開’兩個大字閃爍著冰藍色的光芒,看來裴名與她解除了契約後,係統便可以從原主身上解綁了,若不然也不會突然跳出來提醒她。

宋鼎鼎沒想到自己倒是命大,連在此時,都能絕地求生,尚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可,她要離開麼?

如同前兩次一般,為了活下去,拋下裴名離開?

——你定要像前兩次一樣,保住性命。必要時,頭也不要回的選擇離開。

——我要你答應我,危險之時,若是在我和你的性命之間做抉擇,你會選擇保住性命。

前日裴名與她說過的話,恍然間,在耳邊浮現出來。

她那時還覺得裴名杞人憂天,甚至賭氣般回答他——你未免高看了自己,不用你說,遇險時,我也會選擇我的性命。

宋鼎鼎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她都快嗝屁了,明明離開才是她此刻最好的選擇,可她竟像是失智一般,對那擺在眼前的選擇視而不見。

活著最重要,她應該活著才對。

宋鼎鼎壓下嘴角,淚水止不住往下掉,又哭又笑,嘴角不斷抽搐著,倘若有鏡子,她都想象不到此刻的自己到底有多醜陋,多狼狽。

天微微亮起了。

從遠處傳來府中門人喜慶的笑聲,前來梳妝打扮的丫鬟推開了院門,她們在討論屋子裡的床榻上,應該多鋪些花生還是多鋪些紅棗。

“早生貴子,當然要多放些棗啦。”丫鬟手中拿著意寓平安的大紅蘋果,臉上的笑容,在看到院子裡長長的血痕時,突然頓住。

隨即,丫鬟匆匆朝著房內跑去。

府中無人不知,府主的未婚妻早先便在婚前自儘過一次,這次聽聞白琦小姐為了防止意外,都親自來陪未過門的夫人了。

丫鬟心跳的厲害,她在房中沒找到宋鼎鼎的身影,便又跑到院子裡,挨著每一戶房間尋找著。

“夫人,夫人——”丫鬟近乎嘶聲的尖叫充斥著整個院子,直到她推開了浴房的門。

看著浸泡在浴桶裡的血人,她控製不住的手抖,腿腳發軟,令她寸步難行。

院子裡的動靜太大,方才丫鬟慌張的喊叫聲,引得越來越多人朝著院子裡看去。

白洲攙扶著剛剛可以下地行走的裴名,到了宋鼎鼎院子外時,正好看到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門人。

白洲昨夜聯係上了翠竹,心情大好,看到這一幕,隻是輕斥道:“哪有一大早就鬨新娘子的,沒規矩!”

裴名沒說什麼,聽到白洲口中的‘新娘子’三個字,心底些許滿足,步伐不由邁得大了些。

他一早就在白洲的幫助下,穿上了大紅色的吉服,他向來不愛這豔俗的顏色,可今日穿在身上,他卻愛不釋手,隻恨不得將喜服焊在身上。

雖上次便見過宋鼎鼎穿嫁衣的樣子,他心中仍是翹首以盼。

白洲跟上裴名的腳步,還未走到院門口,那些門人看到裴名來了,皆是一臉驚恐地避開,仿佛收到驚嚇般。

他神情不解,正要說什麼,目光卻掃到了院門口大灘的血跡。

白洲還未反應過來,裴名已是一把推開他,幾乎是狂奔進了院子。

一名丫鬟見他來了,嚇得話也不會說了,隻是眸光不住看向浴房。

即便丫鬟不說話,循著那血跡,裴名也看向了浴房。

他掌心覆在浴房的大門上,將要推開時,聽到了宋鼎鼎的聲音:“裴名,你再等我一等。”

她的嗓音顯得有些微弱,可聽見她的聲音,到底讓裴名慌亂的心稍稍得到了安撫。

他怕她生氣,不敢直接闖進去,便扶著牆壁應道:“好。”

約莫過了片刻,宋鼎鼎的聲音再次傳來:“進來吧。”

明明她已經允諾讓他進去,可覆在門上的手掌,卻緊緊繃住,不敢再向前一步。

直到她又催了一聲,裴名才攥緊了手,緩緩推開了浴房的門。

宋鼎鼎躺在浴桶裡,白皙的臉龐上透著淡淡胭紅,她在笑,可裴名卻笑不出來。

他看到了浴桶裡的血水。

“對不起啊,裴名。”宋鼎鼎努力扯著嘴角笑著,但眼淚卻不爭氣的掉了下來:“我食言了……”

她沒有選擇離開,不但忽視了係統的警告,還用剩餘的好感度兌換了重新說話的能力。

她讓受到驚嚇的丫鬟,幫她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總算沒有讓裴名看到她滿臉鼻涕眼淚的樣子。

宋鼎鼎眸中淚水朦朧,她勉強撐著嘴角的笑,讓自己看起來有些精神:“我本來以為我可以跟你成親的,可還是不行呢。翠竹昨夜闖進了我的房中……她想讓你為了救活我,將你的心臟給我。”

“但是我想告訴你,不要這麼做,我並不是死了,我隻是回去我的世界了。”

對不起,她又撒謊了。

她回不去了。

係統在通報過宿體還剩1%的身體機能後,便再也沒有響過了。

可這個謊言,她不得不撒。

她不能讓裴名將心臟給她,不能讓翠竹的奸計得逞。

她要他好好活著,哪怕隻剩他一人獨活於世,哪怕活得像是行屍走肉,隻要他還活著。

宋鼎鼎看著他,自顧自地說著,好像爭分奪秒,生怕自己說不完似的:“你穿喜服的樣子,真好看。”

“我也另一個世界,也會好好活著。你不要太想我,但也不能不想我。”

“在我走後,為我守身三年。三年之後,若遇見喜歡的女子,便將我忘掉吧。”

她邊說邊落淚,眼皮越來越沉,眼睛卻瞪得大大的,似乎是想將裴名的模樣深深刻在腦海裡:“我動不了,你能不能過來抱抱我……”

裴名似乎聾了,啞了,隻有在宋鼎鼎說此話時,睫毛動了動。

他朝她走了過去。

宋鼎鼎渙散的眸中,映出鮮紅張揚的喜服,銀白色的長發,像是初見那日島上下過的雪,純潔無暇。

她終是等到了她的少年郎,可那句藏於心底的愛意,卻再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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