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讓你們見到我這樣。”老頭的身體在恢複倉裡,隻有個腦袋還能動一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原蒂安,現在是死亡星係的首領。”
“哦,您好。”鬱庭和明梵兩人坐在一起，給原蒂安打招呼。
一大早鬱庭和明梵剛醒，就有人告訴他們,原蒂安想要見人。
原蒂安傷還沒好，就這麼迫不及待的，鬱庭看他現在臉色蒼白的樣子,生怕他一個激動就嗝屁過去。
他們現在都還在母艦上，母艦飛回主星大概要一個星期。
“請問一下，您多大？”鬱庭上下打量原蒂安的身板。
而明梵習慣性的保持沉默，坐在鬱庭身邊就跟擺了個雕塑沒兩樣。
“今年282了,離死不遠了。”原蒂安並不避諱這個話題，在說到這裡的時候自己還樂樂嗬嗬的笑了兩聲，“是個Beta,滿大街都有的那種。”
鬱庭恍然，而後他又流露出那種同情的眼神，他看著原蒂安機械的下/體:“你過得挺辛苦的吧。”男性Beta的那個玩意兒絕對是有用的,鬱庭換位思考，就算自己一輩子不打算結婚,他也不想自己那玩意兒消失。
原蒂安臉色僵了一下,似乎沒有料到鬱庭會聊起這個話題。那張蒼老的臉上忽然多了幾分惆悵:“倒也沒有很辛苦，我之前還是有的。”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鬱庭了解到這位首領老早之前就已經機械化了。
“前天還有。”
“哦，那就是昨天被炸掉的。”鬱庭表示自己明白了，同時意識到自己不該聊起這個話題。
“哈哈,無所謂了，我這個老東西早就沒什麼用了。”原蒂安倒是豁達，他笑完之後朝鬱庭和明梵眨了眨眼，“我已經擁有過家庭了。”
鬱庭注意到原蒂安的用詞是“有過家庭”而不是“有家庭”，看樣子家庭這種東西對於這個老人來說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在打趣完之後，原蒂安又認真的看向了鬱庭，“鬱先生，我們會為您觀察S-I1合成能源的動向，也能夠儘量的調動人員幫您去找，我希望您能夠給我們帶來技術上的支持。”
“我這裡，有一份比較大的文檔。”鬱庭此時此刻終於認真了起來，“其他的你不用計較，但我可以保證，這裡麵的東西足夠你們的科技進步個一兩百年。”
“我能夠把文件事無巨細的發給你們，你拿著這些東西抵禦部分蟲族，甚至碾壓人類現存的科技絕對不是問題。”鬱庭沒有說什麼科技進步五百年。
他不會把所有的東西都交給原蒂安，這一部分籌碼就已經夠了。
他的和死亡星係部分人關係還行，但那些人無法代表整個死亡星係，他願意給死亡星係一些便利，不代表要把自己捆綁。
“至於能源石，我希望自己尋找。”鬱庭繼續道，他原本是想要死亡星係的幫忙，現在看來也不靠譜，死亡星係老早就被人類聯合政府給滲透了。
原蒂安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居然點了點頭，“如果那些文件資料是可行的，那麼可以。我會給你提供最大程度上的身份便利，隻要是在死亡星係勢力存在的地域，你可以隨意的調遣他們。”
這幾乎是他能夠給到了最大權限了。
“不挽留一下？”鬱庭有些意外，他不相信這個原蒂安看不出來他是有所保留的，“說不定我留在這裡還能幫你們統一人類哦。”
明梵忍不住看了鬱庭一眼，鬱庭總是這樣，明明這場聊天你情我願的就應該結束了，結果他在對方順了他意的時候硬要去撩撥一下，不斷的提醒對方:“我走了哦，我真的走了哦，你不遺憾嗎？”
也不知道鬱庭到底出於什麼心理。
“講句實在的，死亡星係能不能成為政府，能不能統一這一帶，我都沒有興趣。”原蒂安咧開嘴角笑了笑。
笑的滿臉褶子，但不妨礙他五官端正，看著是個老帥哥，尤其這一瞬間他眼中好像迸發出了銳利的光:“我就隻有一個願望，所有的蟲族都能來給我陪葬。”
“眺望未來是年輕人該乾的事，我們這些老東西隻能等死啦。”原蒂安笑容越來越大，“我隻希望死的順心一點。”
他笑著笑著，把自己嗆到了，瘋狂的咳嗽，最後大口呼吸。
“你彆死了！”鬱庭嚇了一跳。
“暫時不會。”原蒂安緩過神來之後搖了搖頭，而後又換了一個話題，“吳諾均他們勢力的滲透，葉養南已經把名單給我了。”
“哦？”鬱庭還以為隨著吳諾均的死，這個名單會成為謎團。沒想到最後吳諾均還是說了啊。
也是，實驗方向都錯了，達不到最後的成果，隻能徒增犧牲。他這時候通知自己的同僚不一定有人信，那還不如直接殺光，以避免更多無辜人士死亡，乾淨利落。
鬱庭實在不知道怎麼去評價吳諾均這個人。
隻能說某種意義上，吳諾均從裡到外都狠透了，無論對人還是對己。
所以吳諾均到底是怎麼裝出那一副小意溫柔的樣子來的，這不是和他本性大相庭徑麼？
那種溫和的小白花笑容，會期期艾艾的做好飯，裝在小飯盒裡帶給彆人。無論什麼活動他好像都是邊緣人物，但是在某人成功之後又會笑著在一旁鼓掌，小聲說:“好厲害。”
他裝的也確實太像了，像到讓鬱庭懷疑，是不是曾經某個時候，吳諾均真就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這樣，隻不過這件事已經無法向他本人求證。
鬱庭思維繞了一圈之後又回來了:“所以你準備曝光嗎？讓人們知道人類聯合政府的惡行？”
在鬱庭話落之後，房間忽然陷入了沉默。原蒂安沒有出聲，最後居然是在一旁做雕像的明梵開了口:“起碼在這個時候，這個罪名不能落在人類聯合政府上。”
“人類聯合政府現在是人類唯一的希望，他們的形象必須是完美的。一旦把各類醜聞揭露，那人類內部就先鬨起來了。”明梵一字一句認真說，“那些人會被處理掉，但是大家默認不會將這件事和人類聯合政府聯係起來。”
鬱庭一時也有些語塞，最後憋了半天吐出一句:“真是日了狗了。”
“我曾經也服務於人類聯防軍。”原蒂安搖了搖頭，“我二十歲加入天塔星軍隊，五十四歲入選人類聯防軍，在一百零四歲的時候，參加了阿莫南阿保衛戰。”
明梵微微睜大了雙眼。
鬱庭覺得阿莫南阿這名字怪耳熟的，再仔細一想，好嘛，明梵的第一聯防軍好像就是因為勿入了阿莫南阿星球才全軍覆沒的。
看來阿莫南阿已經徹底成為了蟲族的根據地，不過在原蒂安這個老頭年輕的時候，這曾經也是他們人類的土地，他們也為此和蟲族拉鋸過。
“阿莫南阿星球保衛戰應該是全軍覆沒，沒有活口。”明梵皺眉。
“對，你看我這樣還算是活著嗎？”原蒂安低頭看了眼自己幾乎全部機械化的軀殼，“那時的我們不知道，我們這群戰士，包括阿莫南阿這個星球，都是人類聯合政府的棄子。”
“我們全軍覆沒，但他們另一軍隊偷取了蟲後的卵。”原蒂安看著鬱庭，“我逃跑了，那場屠殺太過恐怖，我嚇壞了，所以我偷了戰友的星艦，逃跑了。”
“逃兵是要被就地處決的，所以我身上這些機械化的地方並不是蟲族炸的，是被我的長官炸的。”原蒂安眯起眼睛，“但我還是死命的逃跑，我想，這一切跟我都沒有關係，我不是個能夠為了大義犧牲自己的人，好死不如賴活著。”
“想法不錯。”鬱庭對此表示了肯定，隨後他又問，“那是什麼讓你改變了想法，變成了一個複仇者？”
“我有過一個家庭。”原蒂安歎氣，“在我逃跑之後，那時候我已經混到了死亡星係的高層，我很愛我的妻子，但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被蟲族給感染的。”
“不，其實不是她被感染了，是她肚子裡的胎兒。”
“她生下來了一隻蟲？！”鬱庭詫異，他之前看吳諾均那邊的報告，確實有這麼一回事，有的蟲族攻擊之後母體沒事，反而是他們體內的胎兒被感染成為了宿主。
因為胎兒的身體比母體更加適合成為“幼蟲”，的確是汲取養分之後，一出生就是蟲的形態，隻不過它們的出生不會太順利，因為……
“準確的說那隻蟲是破肚而出，我進產房的時候，那個怪物都已經把母體啃食掉一大半了。”原蒂安在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那其實已經距離他現在很遙遠了，“我開槍殺了那隻還處於幼年體的蟲。”
“我的妻子已經死了，她的眼睛還看著我。在我進來之前她死死的盯著門口，她在等我來救她。”
在這一瞬間鬱庭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隻覺得自己要是原蒂安，當時出這事兒的時候估計就得想辦法把蟲族從上到下殺個遍，然後找到那個罪魁禍首的蟲，往死裡折磨。
“我支持你的夢想。”鬱庭乾巴巴的來了一句。
麵前這個老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嘎嘣一下死了，不久前失去了更多的身體部位，就這樣還身堅誌殘的複仇，鬱庭覺得自己更加有理由堅定自己炸那個老東西的目標了。
“那謝謝你了。”原蒂安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又樂樂嗬嗬的笑了一下，“如果支持的話，最好是能夠合作，您可以先將一部分資料交給昨天帶您上來的那位陳佳瑤，確定真實性之後，我們的合作立刻就能夠開始。”
“爽快。”鬱庭打了個響指，而後起身，“祝願你的夢想能夠早日成真。”
原蒂安點頭算是收下:“也希望你能夠早點找到你想要的能源。”
之後兩人不再多說，原蒂安還需要修複身體，而且上了年紀得休息。
而鬱庭領著明梵找到了陳佳瑤，給了陳佳瑤一部分的資料，讓陳佳瑤去研究。
這一切都沒有任何問題，隻不過鬱庭全程來來回回都沒有戴頭盔，這就導致直接或間接盯著鬱庭的人真的非常非常多。
畢竟好看的人在哪裡都是顯眼的。
而鬱庭還有那麼一絲絲不走尋常路。
他們走進陳佳瑤臨時辦公室的時候，就在門口碰到了一位Alpha和一位Beta在交談。
等他倆進去再出來之後，門口的人數變成了八個，很明顯是在假裝聊天，目光有意無意的朝這邊瞟。
鬱庭大方的衝著他們吹了個口哨，相當輕佻的那種。像是一個開著高級懸浮車的富家公子A在調戲身材麵容姣好的貧窮清純O那樣。
在那群人詫異的看向他之後，鬱庭還衝著他們挑了挑下巴:“在聊我嗎？”鬱庭並不介意他們談論自己。
有幾個人臉色莫名開始漲紅，似乎是沒料到鬱庭忽然出聲。
“你們繼續。”鬱庭笑的慷慨，又衝著幾人吹了個輕佻的口哨，帶著明梵大大方方的離開。
而在鬱庭走之後過了好一會兒，他們這個小團體都沒有說話，就這麼安靜了大概有十五分鐘，一位Alpha忍不住嘶了一聲:“我感覺好怪。”
另一位Alpha接茬:“我們是被調戲了吧？
“但他是個長得那麼好看的Omega。”一位Beta有些糾結。
“我們被一個長得巨好看的Omega調戲了。”一開始說話的那名Alpha確信的點頭。
“好家夥！我們為什麼要錯過這次機會，說不定能發展成一場豔遇！”
“怎麼說呢。”
“我覺得我第六感給我一種他很危險的感覺。”
“不敢搭訕。”開口的又是一位Alpha，他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總覺得會被什麼東西反噬。”
而已經跟明梵走回房間的鬱庭忍不住感歎:“血氣方剛的Alpha挺有意思的。”
明梵不做回答，事實上在鬱庭吹完口哨之後，他下意識的想要把鬱庭嘴捂住，然後帶走。
生怕鬱庭衝著陌生人說什麼更加勁爆的話題，也怕那幾個Alpha假戲真做，以為鬱庭對他們有意思，然後衝過來送人頭。
那群Alpha估計沒做好被標記的準備。
“你稍微克製一下。”明梵有些無奈。
“扭扭捏捏不能解決問題。”鬱庭聳肩，“我扭扭捏捏，那些人反而可能就有勇氣追求我了，我不想被追求。”
“我這張臉給我帶來的困擾已經足夠多了。”鬱庭像是在凡爾賽說垃圾話，但他語氣相當認真，他是真的在為這件事而苦惱。
“你的頭盔還沒有修好麼？”明梵問他。
“不想戴了。”鬱庭搖頭，隨後伸手拍了拍明梵的肩膀，“作為小弟，你應該保護好你老大的腦殼。”
明梵看著鬱庭的臉，忍不住的皺起眉頭:“你這樣的長相太招搖了。”
“是的，你得做好準備，可能會有Alpha要和你決鬥，為了爭奪我。”鬱庭還記得自己和明梵在彆人眼裡是一對。
明梵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鬱庭這樣明顯是不擔心有人能夠攻擊到他的腦袋，也就是說他相信自己機甲的反應速度。
那之前鬱庭的機甲是……
“你的那個頭盔是用來防我的？”明梵明白了。
能夠在機甲反應過來之前對鬱庭動手的也就他這個3s了，雖然他當時的明握在鬱庭手上，但明梵想要同歸於儘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鬱庭之前那個頭盔最大的作用可能真就是防明梵。
鬱庭也不隱瞞，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認:“我得對自己的生命安全負責。”說完，他打了一個哈欠。
鬱庭感覺有些困了，這不太對勁，他昨天明明睡得很好，但七七並沒有通報他身體的問題。
明梵沉默了一會兒，而後鄭重道:“謝謝你的信任。”
兩個陌生人之間互相有防備非常正常，尤其是在體能懸殊巨大，有威脅生命的可能性的時候。
明梵完全能夠理解鬱庭，所以他更知道此時此刻表示不需要頭盔了的鬱庭是在向他傳達一種信任，就像取下限製他的手環那樣。
鬱庭破除了自身的防禦之後又解除了束縛明梵的枷鎖。
這是一種相當直接又外露的表達，而在此刻徹底明白鬱庭舉動的意義之後，明梵心念微動。
被人信任的感覺是很棒的。尤其這種信任不寄托於任何高大上的身份枷鎖，隻是針對明梵這個人。
正想著，他忽然聽到了鬱庭拍動床板的聲音。
鬱庭不知什麼時候側躺在了床上，一手拍著床板，一邊輕聲溫柔的問他:“一起睡個覺再起來吃飯嗎？”
說實在的，鬱庭的姿態和語調都太容易引人遐想了，不過明梵腦子裡沒那麼多豐富多彩的內容。
他隻是感覺鬱庭把他當成了一個大號玩具熊。
就像每個未成年小孩都希望擁有的那種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