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1 / 2)

張若海給卿念打電話,說她微博都快長草了,也不營業一下。

卿念鼓起勇氣把鏡子翻出來照了照,覺得自己現在這副模樣還不如不營業呢。她已經一連在山上呆了將近半個月,洗臉刷牙連帶洗澡都指望著後院出去那條小河,拍起戲來白天黑夜全顛倒了,戲服穿了脫脫了穿的索性懶得換了。卿念昨天溜出去洗澡的時候捏著鼻子想,也就舒琅不嫌棄,晚上還下得去手抱著自己睡覺。

張若海特彆好奇,“你現在什麼樣了?”

卿念自暴自棄的開了原相機,發過去一張自拍。

張若海:“……算了,還是用以前的存貨吧。你今天營業一下,過幾天有個廣告要發。”

舒琅走進來的時候看見卿念拿著鏡子猛照,嘴裡念念有詞,跟中邪了似的。走進了一聽,聽見她不停地碎碎念:“天呐天呐我怎麼這樣了變中年婦女黃花菜了沒人要了……”

“自言自語什麼呢?”舒琅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

卿念嚇了一跳,“你怎麼進門沒點聲兒啊?”

“我進自己房間還得打報告?”舒琅歎氣,“你不是天天看著監視器呢嘛,還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啊?”

卿念愣了一下,“我看的是那條拍的怎麼樣,看的是角色又不是自己。”

卿念被舒琅帶得有點兒上頭了,或者說她身體裡本來就有一種衝動,現在給了她這樣一個環境,她就成了一個戲瘋子。過去每段戲好不好,讓不讓過,生殺大權都掌握在導演手中,她覺得當演員的聽見導演喊卡就萬事大吉,而坐在監視器後麵的換成舒琅了,卿念心想就算不爭饅頭爭口氣,也得把每場戲演好了,把舒琅的強迫症哄舒服了才行。

舒琅也真讓她折騰,卿念覺得不滿意了再來一鏡,二話不說開機重來,膠片哧溜溜滾著,跟不要錢似的。舒琅從來不和卿念說預算吃緊的事,而卿念卻總能根據攝影師碗裡雞腿的大小準確的推斷出劇組當前的財務狀況,然後想辦法塞錢進去。要是舒琅問起了,她也理直氣壯,她也是股東,怎麼,還不讓股東出錢的嗎。不過事實上舒琅也從沒問過,在這方麵兩人彼此之間保持著心照不宣的默契。

***

卿念熬了一晚上,通宵沒睡覺,成功熬出一對充滿血絲附加黑眼圈大禮包的兔子眼。

昨天劇組轉場來到了山上,外麵簌簌下著雨,原先剛沒過膝蓋的一灣小河水線上漲,目測得到大腿了。卿念披著浴巾蹲在剛搭的棚子裡,可惜了,今天不能下河遊泳。

這場淋雨戲將來會剪輯在電影開頭,意義自然是至關重要,卿念已經NG了十幾次。

“薑依準備離開這座隱居的小樓,下好決心回去自首,她兀自在樓前站了許久。雨打在薑依的身上,她紋絲不動,眼睛裡一潭死水,麻木得像一尊雕塑,隻有翕動的鼻翼透露出一絲生氣。”

劇本裡寥寥數語不過幾十個字,卿念始終找不到如何在鏡頭前展示出這種感覺。用舒琅告訴她的話來說,既不能全死了,得保留“一絲生氣”,可是又不能太活泛了,不然更不搭。

四月春寒料峭,再這麼淋下去,她估計站都站不穩了。

舒琅在監視器後麵對著全劇組發話:“休息五分鐘,大家調整一下,場務那邊有薑湯,還有半小時天就要黑了,抓緊時間再磨一磨。”

卿念端著薑湯慢吞吞走到監視器旁邊。舒琅現在正處於低氣壓狀態,雖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耐煩,但是從她閉眼揉著太陽穴的姿勢,卿念還是敏銳地覺察出她此時的不爽。是的,任哪個導演連續NG十幾場戲,還是天氣惡劣條件下的外景戲,心情都不會好的哪裡去。

卿念頭一次沒來由地有些怵,或者說慚愧的成分要更多一些。她默默把薑湯往舒琅那邊挪了挪,然後轉頭看著監視器裡自己剛才反複NG時的表現。

舒琅開了口,在她身後毫不留情地指出:“情緒太假,表演成分太重。”

卿念:“……”好吧,她自己也覺得有點做作,凹過頭既視感。

“電影鏡頭中的表演方式和電視劇並不太一樣。你以前的導演可能會要求你時刻擁有飽滿的情緒,甚至一些誇張的表情和肢體語言來表現劇情,但是電影的大屏幕已經把你的五官放大了無數倍,甚至細微到你的肌肉走向都逃不過評審的火眼金睛。你是在一百分鐘的時間裡經曆一個故事,現實世界不需要歇斯底裡。”

卿念點點頭,“我知道了。”

原來她自己都分不清楚這其中差異,也不知道舒琅怎麼看的這樣明白,真是白長人家三歲。

“冷嗎?”舒琅問她。

卿念突然有點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搖頭道,“不冷。我現在再試試吧。”

舒琅拿起對講機吩咐各部門準備,卿念走出避雨棚,重新站回到位置上。

淅淅瀝瀝的雨打在身上,寒意從腳底一路傳遞上來,激得眼眶發紅。眼前是一片碧水青山,她處在生機勃勃中,卻仿佛自己已經垂垂老矣,一無所有,生命將要終結。人的手上一旦沾了血,哪怕是徹夜的暴雨也無法衝刷。

她深深地注視著前方。

“卡。”舒琅在監視器後終於長籲一口氣,“過,今天收工,大家辛苦。”

全組人都歡呼起來,卿念聽見喊過了的時候神情還有些恍惚,傻乎乎地被人牽著躲進棚子裡,看見舒琅為她披上浴巾擦乾頭發,眨了眨酸澀的眼睛:“這條……還行嗎?”

舒琅反問她:“你覺得行不行?”

“那當然行,我自我感覺很不錯。”

舒琅在她嘴上啄了一口,“對,很棒,我看到了我想要的。”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每天要被閃瞎狗眼一百八十次的大夥兒早已習慣了這倆人動不動撒狗糧,到現在已經做到了就算舒琅和卿念突然來一個原地接吻也能麵不改色地繼續剛才的話題。

“晚上吃點什麼?麻辣燙?”

“還吃麻辣燙?山上待半個月了火鍋底料吃掉一箱了都,我今天就要下山烤肉。”

“我什麼都不想吃,我就想回去洗個澡然後開始尋找網戀。”

最後舒琅大手一揮,海鮮自助。

臨時起意,大夥兒在山上也沒什麼吃的,又不敢打獵,基本靠著罐頭過了半個多月,現在下山真有點兒閉關修煉出來準備大開殺戒的意思,個個嗷嗷叫著自己能吃下一頭牛。到餐廳的時候一看這麼多人浩浩蕩蕩的,差點驚動了餐廳老板,以為他們是來打劫的。

搞得卿念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上前詢問餐廳裡還有沒有這麼多人的座兒。要不還是說刷臉管用呢,服務生立馬把他們拉了進去,登記辦理手速飛快,不過還是架不住大堂裡有人認出了卿念的臉,尖叫連連的,引起了小範圍騷動。

卿念捏著餐券跟逃命似的跑進餐廳,“哎,忘了戴口罩。”

“我們這麼多人,基本把餐廳都擠滿了,沒事兒,放心吃你的。”舒琅拎起盤子給她和卿念一人一個螃蟹。

“我不要吃這個,一個螃蟹我能啃一天。”卿念給自己添了幾個壽司。

卿念挑了個離門口比較遠的地方,取完餐坐下座位,情緒才算是真正的放鬆了下來。她其實特彆喜歡自助餐這種模式,整個餐廳來回晃悠,各種各樣琳琅滿目的食物信手拈來,順便還能觀賞廚師們現場表演,這種環境簡直極度引起舒適。然而正是因為熱鬨人多,所以她基本沒有機會。今天正好劇組一大幫子人把餐廳包場了,都是自己人,什麼也不用顧慮。

人一旦餓了吃起東西來是真的不顧形象,卿念嘴裡塞著壽司手裡還捏著麵包的樣子被舒琅成功偷拍下來,她警告地看著舒琅,“不許發出去。”

她想發舒琅還不舍得呢。太可愛了,隻我一個人擁有就好了。舒琅看著屏幕裡吃得正嗨滿麵油光,連兩頰都鼓成倉鼠的女孩兒,心裡如此默默想著。果然愛情讓人盲目,戀愛中的人濾鏡都有八米厚。

卿念聽說過吃螃蟹這種事兒,要是較真起來能精致到八件套,更有神人吃完了還能拚回去一個完整的。她從小到大吃過的山珍海味不少,口味也挑,偏偏缺少耐心,對於拆螃蟹這種繁瑣到極致的事情實在是沒有興趣,往往把螃蟹肚子掀開了吃掉裡麵的蟹黃就算完事兒了,腿啊翅啊什麼的,算了,無福消受。

她今天也是這麼乾的,挖掉裡麵濃密金黃的蟹黃,孤零零兩半螃蟹就放下了。

舒琅看不過去她這麼暴殄天物:“這螃蟹算是裡麵最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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