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鶴笑了,這楊恩自己果然沒收錯。重情重義的,而且思想不孤拐,做到哪一步都很有分寸,求自己救人但也不欲給自己添加煩難。很好,這樣子的人用來讓人放心。
楊恩等了稍許,隻聽林鶴緩緩道:“你說了給他們贖身的理由。我以為你會說銀子你來出或是他們自己來出的話來?可你一直沒說。說說,此事,你是如何想的?”
林鶴靜靜的聽楊恩說了這麼多,其實他一直在等。看楊恩會不會說出銀子他們自己出的話來。畢竟,楊恩先前都跟自己透過底,他手頭有些銀錢的。林鶴還以為,楊恩怕麻煩自己太過,所以準備自己出銀子的。好在,他沒有說出來。
聽得林鶴這話,楊恩怔了怔,趕緊道:“買過後,他們就是主子的人了。其實,買人這事兒,在主子這裡,難得自然不是銀子,而是名份。主子能答應買人,已然是冒了的風險的,奴才膽敢不知所謂的說出銀子我門自己來出的話來?這對主子可是天大的冒犯。”
這是楊恩的心裡話,如果他說出‘人主子買,銀子他來出來’的話來,這對林鶴來說,簡直就差指著他的鼻子說他舍不得出銀子,到時,你讓他買還是不買呢?買了,那是銀子到位了?不買,那是銀子不夠?那不簡直就是罵主子麼?田堅沒那麼蠢。
何況,買人就是買人。是要定主仆名份的,隻有主子自己出錢買的人才名正言順,才用的放心。
林鶴好聽的聲音在頭前響起:“此事可也。走吧。”都說物以類聚,何況這楊恩精明的很,能得他用心相護的人想來是不差的。現
在他手頭的人不多,正是用人之機,說不得能有用到之處。
林鶴用過早膳過後,果然跟著喻梓丞二人到了田宅。
楊恩知道自己主子做事乾脆利落,但未曾想竟然利落到此等程度,說辦就辦,即刻就去了。
自家主子果然是個心善的人,跟著這樣的主子,隻要自己不作死,日子必是好過的。看著前麵玉樹臨風如蛟龍的主子,楊恩更是下定了決心,日後更得用心做事,必得要長久的跟在這個主子身邊才是。
田堅聽林鶴幾人說明了來意,真是喜的不行。家裡這幾個老仆,年邁無用不說還費糧食,他老早都想賣了的,可就是白菜價也沒人肯要啊。
今日這林鶴可好,一開口就是五兩銀子一個,這可真是天降橫財。又得了幾十兩銀子呢,可以逍遙幾日了。
這田宅寬大破敗,人在這宅院裡,感受的也全是頹敗之氣,讓人十分不舒服。林鶴交付完銀子,也不耽擱,帶了人就走。
田堅拿了銀子也顧不上他們了,送了兩步意思意思一下,就忙忙的走了。估計是手頭有銀子了,想著該如何花去了。
林鶴幾人本也不欲跟這種人打交道,他走了更好。
林鶴幾人帶著剛買的幾個老仆往外走去。走到二門處,林鶴感覺仿佛有人在看他們,回頭逡巡一眼,旋即不甚在意的走了出去。
林鶴幾人走後,二門破敗的垂花門裡走出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這小少年做少爺打扮,不過一身衣衫已然十分黯舊了,而且多有不合身之處,看來就像是穿的彆人的衣服一般。
小少年盯著林鶴等人背影,這時,一旁過來一個愁眉不展的婦人喚他道:“珞兒,怎站在這裡?看什麼呢?”
這是田堅的兒子田珞,這愁眉婦人是田堅的妻劉氏。聽得母親的話,田珞道:“我看方才有人從我們家帶人出去,那個喻公子我認識,其他兩個我就麵生的很,所以就出來看看。”
劉氏歎口氣:“唉,眼見這偌大的家讓你父親今日賣明日賣的,一點點的都搬空了去了。現在人已經賣的隻剩下你祖母身邊的一個老嬤嬤了,日後,也不知道你爹他還會賣啥。”
說著說著,劉氏悲從中來,摟過兒子掉眼淚:“
想到年你爺爺在世時,我們家是何等的風光。誰成想,這才幾年功夫,家裡都敗成這樣了。我的兒,你小時也曾穿金戴銀,錦衣繡靴,可現在,你穿的......為娘真是心痛啊。”
劉氏摟著兒子絮絮叨叨的哭訴了起來。自自己記事起,日日見到的都是父親的胡作非為,母親的眼淚漣漣。田珞心疼母親,可日子長了,見到的總是眼淚哭訴而無實際的舉措,聽來除了讓人生氣心煩而外,毫無實際用處。
田珞的眉頭微皺了皺,輕輕拍撫著母親安慰道:“母親無需煩難,這些暫時的煩難很快就會過去的。母親可能跟我說說方才來買人的事兒?”
劉氏的心思被兒子帶偏了偏,不再哭訴,開始跟兒子說起方才來的林鶴等人的事兒。
聽完母親所說,田珞若有所思。
對這些,林鶴自然是一無所知的。現在,他在忙著安頓自己買回來的人。
雖然大麵子上,這些人他隻給一碗飯吃,其他的不用管的。可這畢竟是活生生的人,怎能不管呢?何況,林鶴也是有心想要用用他們的。
人帶回來了,林鶴就一個個的仔細問起話來。
這幾個在田堅口中說來甚是老邁無用的人,其實年齡在林鶴看來也並不太大,不過都是四五十許人。許是常年食用不飽,瘦削,所以更是顯得有些蒼老了。
林鶴問過楊恩了,這些人之前都是在王家都是得用的人。能在當年王家那等顯赫的權貴世家得用的,想來也不差的。
果然,林鶴一問之下,這個個都是人才。這些人有懂錢糧的,有懂刑名的,甚至還有一個人際關係的百科全書,對京中各大家裡的姻親故舊,親戚往來門兒清,還真是個個都有本事。
林鶴暗自點頭,這次說不得還真賺了。這些個人,就算自己不放在身邊用,日後讓他們幫忙培訓自己的人手也是好的。
林鶴心裡感歎,這田堅真是抱了一座寶山當石頭。真真兒是敗家至極。
因著這番插曲,林鶴等放榜的日子一點都不難熬。幾天倏倏而過,轉眼就到了九月初一。
九月初一是鄉試放榜日。
林鶴幾人天還未亮,就已經起身去府衙門口看放榜去了。
來時,太早了,榜還沒放出來。
即便如此,衙門口也是擠擠挨挨擠滿了人。放眼看去,熱鬨的不行。就連賣早點的小販攤子也支了起來,在那裡賣力吆喝著。聲音很是宏亮,真是有如放出了丹田之氣,頗有種自得之感。就連買早點的人,也是格外高揚的嗓子:“來一塊兒餅。”
不怨人們熱情吐氣,實在是這衙門口從來都是肅靜的。百姓平日裡從這裡過時都要小心恭敬的,像今日這種熱鬨的盛景,那可是幾年才得遇一次的,可不得儘情的得意一番。
林鶴也被這熱烈的景象給感染了,走到一個賣蒸餅的攤前,要了幾個粉蒸肉夾饃跟吳正濤幾人站在那裡啃了起來。
吳正濤一邊啃,一邊感歎:“還彆說,這餅子我吃了好多次了,就今日最有味兒。”
林鶴大口啃著點頭附和。
幾人正吃的有勁兒,忽聽一陣鑼聲響起,接著一陣喝道聲:“都讓開點,讓開點。張榜了,張榜了。”
聽得這聲音,吳正濤好懸沒噎著,使勁咽下嘴裡的饃,忙忙的要往裡擠去。
可擠了幾次都沒擠進去,急的不行,忽而想起楊恩上次接林鶴的事兒來。頓時來了靈感,轉頭對身邊的小廝耳語了幾句,小廝一溜煙的跑走,很快又一溜煙的跑回來。
看著這小廝後麵跟著的一串滿頭癩子,渾身破破爛爛,氣味不大好的乞丐,林鶴噴笑著對吳正濤豎了豎大拇指:“你厲害。”
吳正濤得意的一笑:“嘿嘿嘿,那可不?我這不是活學活用。哈哈哈。”
這幾個乞丐果然好用的很,隻見他們快步往前衝去,嘴裡隻喊:“闖咯,闖咯。”人群迅疾給他們讓開了一條道兒。
有了乞丐開道,林鶴幾人很快就擠到了前麵。
一切剛剛好,榜剛剛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