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切正常。】
【殷刃向我做出槍擊手勢時,我心跳無端加快,體溫升高。】
【我一切正常。】
【與殷刃接觸時,心跳與體溫還是會無端紊亂。】
【我一切正常。】
【對殷刃產生了親近的衝動,想要親近時又有輕微排斥感。但我想,我真的很喜歡他。】
……
殷刃無法讀下去了。
鐘成說的記錄冷靜而直白,他並不吝於使用“喜歡”這個詞語,它總是伴隨著“心跳加速”或者“不自覺被吸引”出現。可是此時,它們紛紛變成了尖利的釘子,一根根敲進殷刃的心臟。
二十多年的時光,近萬張日記,裡麵隻出現了一句與“健康”無關的言語。
【希望我們能夠順利走到最後,我第一次想要告訴他人真相。】
在他們確定關係的那一天,鐘成說這樣寫道。
巨大的怪物在地下空間蜷起身體,唰啦啦的翅膀摩擦聲裡,殷刃把臉深深埋進紙頁。
心口酸痛到難以忍受。
千年前,他能控製萬千邪物。可是這個瞬間,他連自己發酸的眼眶都控製不好。
自從鐘成說在他麵前消失,殷刃幾乎是即刻戴上了“大天師鐘異”的麵具。為了想方設法奪回鐘成說,他必須拿出絕對的力量與強硬的姿態。
……也許真的知道他本性的人,隻有這個“想和他順利走到最後”的人。
他一點兒都不威嚴,也壓根沒那麼強硬。
“鐘成說……”
殷刃咬緊牙關,他努力不再去思考那一個個工整而純粹的“喜歡”,強迫自己回到現實。
鐘成說留下記錄,說希望自己拿到它們。這恐怕不止是簡單的“交付遺物”,這些日記,確實不能直接流到識安手上。
比起單純的記錄生活,那個人更像在精心“飼養”並觀察自身。
就像對於某種珍稀動物的觀察日記。
鐘成說,真的隻是個普通人類嗎?
殷刃抓緊那些紙張,痛苦與一絲若有若無的希望混在在一起,絞地他胸口一陣陣發悶。這個人,活著的時候難以捉摸,死去後甚至更加神秘。
等他找到鐘成說時,這一切謎題是否都會得到答案?
黑暗的空間裡,一個小小的屏幕亮了起來。
背景圖還是“鐘成說戴著睡帽打哈欠”,殷刃在某個清晨偷偷照的,這會兒沒有換掉它。鬼王安靜地擁著那人在世上留下的一本本時光,雙手安靜地打字。
【水果刀:我收到了你的禮物】
【水果刀:我有了新的線索,會儘快找到你的】
【水果刀:我應該多跟你說幾遍,我真的很喜歡你。長到這麼大,我從沒有這樣難受過![敲打]】
【水果刀:你為什麼偏偏不相信這些呢,如果相信,你肯定可以回來】
【水果刀:回我一句吧】
殷刃對著那方光亮等了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之後,他收拾好東西,離開了這片黑暗。
……
海穀市人民醫院。
黃今點了一根煙,坐在醫院花壇附近。
他還是抽不慣,隻能拿在手裡。青灰色煙霧嫋嫋上升,黃今的思維也跟著四處飄蕩——
事到如今,九組各位的情況已經確定了。
盧小河本來就跛腳,受到襲擊時,她離符行川最近,是所有科學崗裡受傷最輕的。她的內臟和骨頭都完好無損,頭部隻有輕微腦震蕩。皮肉傷口縫合完畢,盧小河很快就醒了過來。
醒過來後,她一直木著臉看向天花板。
其他分部的人員更慘些,都還在昏迷狀態。
葛聽聽的精神衝擊更大,加入識安時,她本來就做了挺久心理治療。這回認識的鐘成說在麵前被殘忍射殺,她現在還全身發抖,緩不過來。
這回識安出了這麼大的安全事故,符行川被一降到底。如果他現在提出調離九組,識安方麵應該不會拒絕……
黃今垂下眼,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想到這件事,他感受不到分毫解脫。
黃今狠狠吐了口氣,掐滅沒吸幾下的煙。他剛想轉身回院,就看到一團巨大馬賽克拉著行李箱,朝醫院大門快速前進。
路過黃今時,那團名為“殷刃”的馬賽克動了動,像是在行禮。
“今天開始,我要住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