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小河大歎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也嘗試過向外界傳信,但通訊受到了未知乾擾,求助信息沒能發出去。”
符天異:“……”
符天異:“你們出任務是就上次和這次這樣,還是一直這樣?”
盧小河扔給他一個疲憊的眼神。
“總之我們得先找到其他人。”她痛苦地正了正頭上的簪子。
符天異做了個深呼吸:“我能用符家術法占卜二叔的位置,總之先跟他彙合吧。”
無論如何,有符行川在,事情就有轉機。
……
符行川深沉地看著自己的爪子。
是的,爪子。
沾滿塵土的、淡黃色的,強壯狗爪。
活了這麼久,經曆過無數大風大浪,這還是符行川第一次嘗試用四條腿站立。他的視角有點兒矮,視野黯淡模糊,隻有嗅覺和聽覺敏銳到讓人難以忍受。
泥土和雞屎的味道直衝鼻子,帶有濃重方言的對話飄進耳朵,陌生的知覺信息塞得他頭痛。
符行川奮力轉動頭顱。
自己正站在一個低矮的民房宅院裡,身邊幾隻瘦雞咕咕叫著奔跑。透過朽壞的牆壁,他能看到薄霧裡模糊的山影。
事情不對勁。
符行川小心翼翼地清清嗓子,試圖發聲——
“汪!”他的聲音很嘹亮。
果然術法出了問題!符行川氣得亂踩爪子,識安精細計算的術法偏差大成這樣,隻可能是施術時受到了異常強大的乾擾。
符行川提心吊膽地掃了眼周圍,確定那些雞腦袋上沒有通訊裝置,他才鬆了口氣。
隻有他一個人倒黴就好,隻要符天異還是個人形,就能通過符家術法定位自己。
在此之前……在此之前,既然有了這樣“方便”的形態,調查也不是不能調查。
符行川思考了片刻,一扭頭,開始啃咬拴著自己的麻繩。
希望這麼倒黴的隻有自己一個,符行川悲傷地想。
麻繩被咬斷的瞬間,一牆之隔的祠堂裡,一條大黑狗動了動耳朵。
……
密林之中,黃今安靜地思考著人生。
他的人生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興許是他上輩子做了太多孽,毀滅了一兩個國家,這輩子才要碰上這份地獄工作。
正常來說,人類行走,需要腳。
身為人類的黃今完全不清楚,沒有腳該如何挪動。
識安領導層到底是有多大的意見,才覺得這玩意兒是和他“情況相近”的身份?
葛聽聽多好啊,此刻她正努力適應新身體——這個術法果然比檔案館強,它不僅給了葛聽聽一個合適的角色,還讓她暫時恢複了語言能力。
“我是,咳咳,葛聽……聽。”
小女孩衣衫樸素卻乾淨,衣衫胸口歪歪斜斜繡著“呂聽荷”三個字。她紮著潦草的辮子,懷裡抱了個大頭娃娃頭套,稚嫩的臉上滿是汗水。
她耳朵上的黑色通訊耳機格外顯眼。
“你是……誰?”
葛聽聽努力適應變小的身體,伸出手,撥拉了一下黏在黃今身上的通訊裝置。
黃今:“……”
黃今:“噗嘰——!”
他發出痛苦的咒罵。
葛聽聽倒抽了口涼氣,她踮起腳,努力朝四周看。還沒等她找到同伴,一個紅色的身影自行接近,停在兩人身邊。
葛聽聽瞬間擋在了黃粱版黃今身前。
那位不速之客身高三米左右,蒼白的雙足踩在草地上。它身上纏滿血紅封布,黃符上濺滿陳舊血跡。被血與油浸透的骨鏈緊緊將它纏繞,形狀像極了蝶蛹。
重重封印之間,一隻同樣蒼白的手伸出來,掌心正放著通訊裝置。
是同伴!
一米出頭的葛聽聽鬆了口氣,移開身子。
黃今艱難抬眼——如今他全身隻有一個眼,這個動作從未如此變扭——可惜映入他眼簾的,隻有單純的影像。
正如葛聽聽失去了“傾聽狂囈”的能力,他“看破思維”也被術法屏蔽了。
但瞧這個打扮,黃今大概能猜到對方是誰。身著紅衣,腳踏黃粱。當得起這般記載的,隻有一個人。
那是大天師鐘異,或者說,殷刃本人。
挺好的,至少他們背靠大樹好乘涼,黃今苦中作樂地想。如果是殷刃,好歹能聽懂黃粱的語言。
提前做過功課,葛聽聽顯然和他想到了一塊兒去。之間小姑娘擦擦臉上的汗,露出一個笑容:“殷刃!”
“噗嘰噗嘰,噗嘰嘰!”
【我是黃今,幫幫我!】黃今也奮力求助。
可那人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安靜得猶如死物。
“殷刃……?”葛聽聽的笑容僵在臉上,她不動聲色地走回黃今麵前。小姑娘雙手緊緊攥著頭套,像是隨時打算把它砸出去。
那個高高的紅色怪蛹沉默許久,終於出了聲。
“我……”
厚厚的布料後,傳出了殷刃熟悉的聲音。
“我找不到殷刃了。”
那個聲音混合了低落與迷惑。
“……我是鐘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