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今心有餘悸地看了眼那四條臂膀:“現在才不到三個小時。說二十四小時,我還以為……算了,能早點搞定也好。咱們走。”
盧小河伸出雙臂,去拉扯繭子中的母親。那些黏液質感像是雞蛋清,將她的母親包裹得又濕又滑,身上的睡衣皺得像爛菜葉。
而盧小河隻是咬著嘴唇,儘量動作輕緩地扶著。葛聽聽上前兩步,幫她把母親搬出來。鐘成說皺著眉四處張望——周圍還是一排和平,殷刃也沒有報告大元物的氣息。
“快走。”鐘成說少見地主動開口,“先離開這裡再說。”
“奇了,我還以為你要調研調研。”黃今又走到隊伍最末尾,嘴裡嘰嘰咕咕,“鐘成說,你這樣怪嚇人的……”
“外麵守備森嚴,這裡鬆懈成這樣,事出反常必有妖。”鐘成說的氣勢多了分冷硬,聽上去更像那個傳說中的“閻王”。
九組做事向來乾脆。盧小河背好母親,葛聽聽幫忙托著何女士的背。再次鐘成說打頭黃今殿後,一行人飛快原路返回。
隻花了四個小時左右,四人一包就順利地回到了來處。黃今提在喉嚨口的心終於放下,他掏出刻刀,正準備故技重施,尋找出路——
“怎麼就這麼走了?我要找的人,還沒找到呢。”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眾人背後響起。而那股氣息,在場眾人也都認得。鐘成說儘管沒聽過這個聲音,可在那氣息出現的第一秒,殷刃就把答案打進了他的腦海。
鐘成說緩緩站起身,擋在其餘三人跟前。背包裡的翅膀團一陣扭動,帶著震驚與焦急。
厲鬼胡桃飄在眾人麵前。
她滿臉皮肉外翻,看不出五官。嘴裡牙齒破碎,像是個血淋淋的洞。她的發絲與衣服臟汙淩亂,黑紅的腐血滴滴答答落下,很快被白色的“地麵”吸收得一乾二淨。
“也幫我找找吧。”
女鬼聲音嘶啞,她似乎在笑,可是臉被剁得太碎,實在看不出肌肉的運動。
鐘成說捏了把驚疑不定的翅膀團,在背後做了個手勢:“你怎麼在這裡?”
他問得冷靜平和,兩人仿佛隻是在家中客廳相遇。
胡桃:“我與殷刃有血誓,當然找得到他。”
“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你究竟怎麼來的彼岸?”一句話沒說完,鐘成說背在背後的手再次動作——
黃今與葛聽聽的術法準備完畢、同時出手,束縛光網自八方圍過來。鐘成說與邪物打交道數年,深知沒有在敵營跟人聊天的道理。
漫天光網即將降下,胡桃沒躲。她幽幽飄在原處,再次重複:“也幫我找找吧。”
嗤啦!
還沒有碰到這隻厲鬼,術法就像碰見烙鐵的水,轉瞬間便無影無蹤。再看胡桃,她的背後探出一雙臂膀,輕柔地摟住她的脖子。
【我用靈契壓製她了,沒效果。】殷刃的思緒鑽進鐘成說的腦海,【情況不對勁,我留下對付她,你們先走。】
【不行,你還不能暴露。】
鐘成說閉上眼,無論是殷刃的身份還是因果燈,都是他們的底牌。要是在這一步就被人炸出全部家底,接下來可就沒得打了。
【她既然在這個關頭現身,我們誰都走不了。先探探再說。】
“為什麼不幫我找?”
厲鬼飄進了些,看見那被剁得血肉模糊的臉,葛聽聽忍不住移開視線。可她剛一轉頭,胡桃正貼在她幾厘米之外,一片狼藉的麵孔正朝著葛聽聽。
盧小河背著母親退後幾步,險些被地麵上的白絲絆倒。
胡桃咧開嘴,那雙擁著胡桃的臂膀更緊了幾分。
“人家說了,‘他’也在這裡。可是這裡人太多了,我就等你們過來幫忙。”
她衝四人伸出沾滿鮮血的手。
“隻憑我自己,找不到人呀。”
人家說了。
鐘成說眯起眼。胡桃是與殷刃有契約的厲鬼,在彼岸,自然可以憑借她定位到殷刃。除了戚辛,有能力繞過殷刃,把他身邊的邪物送到彼岸的……想來隻有一位。
“愛意”。
是陷阱,這裡一開始就是陷阱。
這裡集中了無數失蹤者。戚辛帶領他們進入彼岸,哪怕孟懷沒有現身,識安發現這裡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我們都會幫你找。”鐘成說語氣平穩,“按照識安的規矩,我們需要先把盧小河的母親轉移出去,再幫你搜尋——你好像無法通過思緒同步尋人,我們得用地毯式搜索。”
“你都跟‘人家’打過招呼了,還纏著我們乾什麼?讓‘人家’給你指路不行嗎?”葛聽聽沒憋住,還是出了聲。她擋在盧小河麵前,張開兩條手臂。
“彆人不記得具體位置,我沒辦法呀。”胡桃的聲音裡多了幾分委屈,“你們知道自己的快遞在快遞間,不也是要自己慢慢找麼?”
“我答應你找。”鐘成說提高聲音,“不過我剛才說過,我們需要先把盧小河的母親送出去。”
胡桃的臉扭曲起來,聲音逐漸變得歡快。
“我就知道,咱們還是朋友。但要把那女的轉移出去……還是算了吧,外麵正亂著呢。就算你們現在出去,也沒人跟你們彙合。”
盧小河警惕地抱緊母親,看向來時的道路。洞口早已被白色細絲堵死,隻留下一個淺淺的凹陷。這裡本該由望風的四人守住,再不濟貓咪博士也會時不時過來,保證洞還開著。
“沒人彙合?”盧小河喃喃出聲。
“是啊。”胡桃笑著答道,“外麵那些人都死光了……反正都是不熟的人,你們在就好。”
“你們九組,不是最擅長找失蹤人士嗎?”